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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搬进了宗翰府中的一个小跨院,这里虽然不比自己在汴京的府邸,但是能在这异国得到这么一个住处,却让他百感交集,自己终于熬了过来!大宋的皇室宗亲被押解到燕山府后,金国女真人怕赵宋宗室人多势众,难以对付,便采取分而治之的办法,命一部分人留在燕山府,按人口配给粮食,监视很严,使宗室之死甚众。

废帝赵桓以及其余的人,都被押送至金国的上京会宁府,当成了阶下囚时,一切都得俯首听命,任人摆布。被迫穿着素服去跪拜金太祖庙,又到乾元殿去叩见金帝,封了赵桓为重昏侯。这种封与被封之间,意味着君主与臣属的关系,而这封号,对他们更是莫大的讽刺。

在备受凌辱之后,赵桓被移居韩州,部分宗室也徙至韩州同处。女真人对他们不仅在政治上百般凌辱,而且在生活上也极为苛虐,仅给田十五顷,令种莳以自养。而在当时的宋朝俘虏中,只有秦桧是唯一能享受特殊待遇的人物,不但没有被流放,反而攀上了宗翰这棵大树。

而秦桧能从数千俘虏中‘脱颖而出’说是偶然,也是必然。他出身不高,父亲只是坐过县令之类的小官,并没有给他什么助力。但是他天资狡险,小时候碰到了个好老师。

汪伯彦未中进士时,曾接受徽州祁门县令王本的聘请,到当地开馆教学,秦桧和他的兄弟都拜汪伯彦为师,在汪伯彦的门下读书。早早跟着老师学会了一套玩弄权术、搞阴谋诡计的本领,走上一条异于常人的歧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造化弄人

奇人必有奇相,秦桧生得脚长如竿,眼有夜光,常嚼齿动腮,谓之马啖。相者谓得此相者可以杀人,意思就是说定能手握权柄。他早在太学游学之时,便也表现了出了过人之处,在同学之中他也算是当时的青年精英,博闻强记,擅写文章,尤其长于处理‘俗物’,为人圆滑,每每举办什么活动,都是交由他一手奔走操办,赢得了‘秦长脚’的美名。

按说就这么一个喜欢为人解忧,跑前跑后的优秀学生干部、活动的组织者应该受到大家的喜欢,但事情恰恰相反,同学们却都瞧不起他,因为其爱耍两面三刀,照现在的说法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好听的是精于人情世故,难听点便是个‘两面派’,阴一套阳一套的小人!

秦桧二十五岁中了进士,开始出仕,凭借其过人的‘才能’,到了靖康年间官为御史中丞。此时金军围城,主战派明显处于弱势,秦桧看见文武百官的反对态度,也听到属下马伸等人的慷慨陈词,自己作为御史台的长官,当然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就独自写了一纸状文送到金营。这时他也在赌,将宝压在了金军无法破城上,但是按照他的性格和为人,不会不在其中为自己留下后路。

写给金国女真人的状词的开头,秦桧首先表明他写此状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为了尽忠于赵宋王朝,也是为了替金国女真人着想,并帮助你们金国女真人权衡利弊。文中说赵宋建国已有一百多年,统辖地区辽阔,子孙蕃衍,“号令一统”。张邦昌作宰相时,只不过是一个“附会权幸之臣,共为蠹国之政”,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如果把他立为皇帝,天卞的英雄豪杰必然会“共起而诛之”,最终还是不能成为金朝的屏障和藩属。

你们女真人应该注意的是如果不顾一切,一定要立张邦昌为帝,那么“京师之民可服,而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而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所以,秦桧衷心地希望金国女真人要深思熟虑,最好还是恢复宋钦宗之位,让宋钦宗当个傀儡皇帝,这样“实大金万世之利也”。

实际上,秦桧在状文中虽然已申明,他的反对状“非特忠其主也,且明两国之利害耳”,在女真人面前给自己留了余地,打了个活结。但在当时仍是迷惑了不少人,一些人认为秦桧在靖康末年如何不顾安危,能“存忠”赵氏,是一个国家难得的忠臣。结果秦桧的状文未能打动女真人,反而激怒了他们,把他当做了反抗大金国的典型,将他带出京城,弄到了营中关押。

其实当时女真人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也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打算先巩固对辽东和黄河以北地区的统治后,再作南侵。所以,当时金国女真兵宗翰等人之所以特别指名要秦桧前往,从表面上看其理由是说他“以废立异议,故取之”。但其实是因为粘罕看了秦桧写的状书以后,不仅“自喜其为人”,而且“心嘉其忠,与之俱归”。

秦桧过去装模作样地表示反对割地,也反对立异姓为帝,但这些都是为了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做掩饰。所以当他一旦真当了俘虏,面临严峻考验的时候,其性格使然也就开始脱去伪装,原形毕露了。其与莫俦同在金营,由于宗翰怕赵氏他日复兴,要将赵宋宗室全部抓去,来个斩草除根,但又顾虑到“搜寻宗室,有所未尽”,忧心忡忡,不知怎么办?

于是莫俦就先向粘罕献计,要他到“宗正寺取玉牒(皇族的谱牒),其中有名者尽行根刷,无能逃矣”。当时秦桧也在旁,他则认为:莫俦这个计谋不好,因有的人家宗族繁多,大家虽有宗族之亲,但情谊却很疏远。有的人虽同姓,但他们的恩情还比不上异姓,他们平时既然不能共富贵,一旦有了祸患,就想“与之均,以人情揆之,恐无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