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围城时,不经朝廷批准,擅自前往东南的官员为数甚多。竟然出现了“去朝廷者,十已三四,班缀空然,众目骇视”的局面,险些把朝廷整的关门歇业,相反,道君的行宫以及江南地区则百官麇集,如果这些前朝君臣一旦以东南作为根据地,振臂一呼,迎者必然如云。
赵桓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有人建议让聂昌率领一支劲旅前往镇江,接赵佶回东京,如果童贯等人胆敢领兵阻挠,则起兵擒杀这帮奸贼;有人认为派兵接驾不妥,到时童贯必会率兵相抗,如果一战不胜,他们会挟持太上皇于东南,或者入蜀,则陛下将难以处置。不如,先请太上皇自己下诏惩治,罢去这几人之官职;又有人说,如果擅自处理太上皇朝中重臣,那就伤了太上皇之心,太不孝了,不如先将几人贬官,等将来平静之后,再下一诏书惩治诸人,天下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赵桓也知道这事儿‘只能诱,不能逼’,此时恰好东南传来消息,太上皇在江南的日子有些难过……
东南地区富庶不假,但也正因为富而招祸,成为被盘剥最严重的地区,尤其是花石纲把大家害惨了,始作俑者就是到此避难的太上皇赵佶,而他来了也不知收敛施恩,游山玩水不说,更是骚扰地方,要吃要喝要钱,到达镇江之后,大兴土木,兴建楼堂馆所。
后来镇江知府都受不了了,上报朝廷叫苦说,太上皇太能花钱了,仅行宫一个月的开销就要二十万贯,护卫的官兵一天也要六千贯,我这小庙是在是养不起了,再这么下去,两浙地区极有可能再度酿成民变。而赵佶手下的几个人也不招待见。童贯征方腊涂炭东南,杀良冒功,民愤极大。朱勔根基虽深,但在东南也结怨最深,两浙之民畏之如虎欲食其肉。
这些人素来彼此勾心斗角惯了,南逃之后把毛病又带到江南了,仍旧相互倾轧。在到达泗州之初,童贯便于高俅发生冲突,一阵乱箭把高俅吓跑了。在得知金军退兵之后,一些难逃的官员又不告而别悄悄的回家了。而为赵佶保驾护航的胜捷军官兵大多数是西北人,他们在东南,语言不通,生活不便,还思乡心切,也闹着要回家。
可以说此时赵佶在东南日子很难过,不但众叛亲离,阵脚大乱,危机四伏,而且兵变、民变一触即发。赵桓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便向他爹伸出了橄榄枝,盛情邀请老爹回京。
赵佶现在正陷入困顿之中,地方官员不奉诏,自己就没钱花,没钱花就要饿肚子了,见儿子遣人来迎,一番解释和做作之后便答应率队北上。赵桓趁热打铁,立刻任命了迎奉使前去迎接,同时下诏贬蔡京为秘书监,分司南京,致仕,河南府居住;童贯以左卫上将军致仕,池州居住;蔡京之子蔡攸以太中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加上先前宰了的梁师成和王黼,他爹的左膀右臂就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毕竟自己是在国家最危难之时弃国都而逃,把危险扔给了儿子,儿子会不会给自己算这笔帐,会把自己怎么样?赵佶感到返回开封并非上策,走到半道便在应天府徘徊不进,前去亳州上清宫烧香。可又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回朝,出尔反尔也不太好,于是让太上皇后郑氏返回汴梁去打前站,如果能得到儿子的厚待当然就回去了,否则就前往西京洛阳落脚。
赵桓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把太上皇后接进了京城,改撷景园为宁德宫,修葺一新,请其居住。并下诏给追随赵佶的一众人,称“随太上皇巡幸东南的官吏,等回到京城之时,均优加赏赐,以奖励护从之功。除有罪之人,迫于公议已予贬官外,今后台谏大臣对其余官吏不得追究弹劾。”
赵佶得知一切并无异常,才慢慢启程返回。到达了南京,赵佶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又停了下来。他写了一封信问赵桓大举改革政事的原因,并且指名召吴敏、李纲到南京觐见。
吴敏、李纲是力主赵佶禅位的,朝廷中人都在揣测赵佶的用意,多数人觉得吴敏、李纲此去可能有不测之祸。吴敏觉得此时去南京,只怕是自投罗网。李纲经过这几个月,已经是相当地了解赵佶、赵桓这两个皇帝,他料定人心尽失的赵佶,不到被逼得万不得已,是不敢轻易发难的。
再者,如果吴敏和自己都不去,赵佶势必不敢回京,这是把他往复辟的路上推,而赵佶一旦复辟,则国家必然要分裂、内战。李纲觉得纵使有危险,个人的生死只能再次置之外了,李纲镇定请命,自己先单独前往南京见赵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赵佶感动之下答应回京。李纲回东京后,将赵佶的话带给赵桓,赵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四月三日,赵佶一干人等悠然自得返回京城,似乎什么战争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做了一次江南之旅。赵桓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五里外迎驾,父子见面抱头痛哭,然后将爹送进了龙德宫居住。
次日赵桓在紫宸殿正式接受群臣朝贺,并起驾去龙德宫向道君请安,道君自称老拙,称长子为陛下,臣前称道君,好一幅父慈子孝,君臣尽欢的感人画面,而赵佶似乎也接受了自己退居二线的事实。
既然鱼已入网,那就该收网了,赵桓现在的事情就是要巩固帝位,他下诏任命亲信大臣耿南仲为门下侍郎。四月六日,又急勿勿地立不足十岁的长子赵谌为皇太子,这时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