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冷兵器时代,先进文明往往占据了生存环境较好的地域,而蛮族则没有这样幸运,他们的生存空间恶化是他们迁徙的主要原因。大抵由于他们的部落组织与军事动员接近,不象农业文明人口分散,不易集中,游牧民族在军事组织上容易占优势,他们可以全民皆兵,可以机动灵活,运用运动战的方式在战略上取得优势。
再者,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虽然西边的青藏高原和东边的太平洋大致形成了天然屏障,偏偏北边阿尔泰山——祁连山,大兴安岭——太行山两条线一西一东形成了一个“暴力漏斗”,中亚游牧民族只要跨越贺兰山、阴山、燕山一线,基本上就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逐鹿中原,几如囊中探物。
三是在这个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历史大舞台上,历代统治者别无选择,必须以军事实力为基础,建立一个相对统一的大帝国,才有生存和发展的空间。为了抵挡这些游牧民族源源不断的冲击和威胁,一支强大的常备军几乎是必需的。庞大的军队建立起来,如何在“攘外”和“安内”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这就成了各个朝代的统治者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重大问题。军队战斗力太强了,容易出现内乱,军队战斗力太弱了,又容易出现外患。
在宋代,扬文抑武的国策先把军队上下变成了真正的‘威慑武器’,而辽、金、西夏对马匹的控制,实际上也就是垄断了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战争资源,使宋国在装备上先天不足。如果国内政治清平,也许还能维持,可现在政治腐败,土地兼并日趋严重,又摊上了个只知享乐的皇上,养着帮横征暴敛的贪官,社会矛盾、阶级矛盾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如果这时外族入侵,已经朽透了的大厦必然轰然倒地!
赵柽很清楚这些事情,但是跟谁说谁信啊,“老师,现在战争迫在眉睫,可那些重臣们却只会夸夸其谈,不看看自己兜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每日吟诗作画的人怎么懂得沙场上的事情,我只能自己做些准备了!”他苦笑着说道。
“王爷,你不要一叶蔽目,士人中虽有奸佞,但是大多数人是有风骨的,愿为国死节的!”何去非对赵柽的话有些不满,辩解道。
“呵呵,看看我们这些所谓的‘忠臣’们,他们平时袖手谈风月,不习武练兵,而是流连于诗酒歌舞、风花雪月;一旦国难当头,则一死报君王。这种行为确实气节可嘉,但结果又能怎么样呢?看看那些留名于青史的忠臣们,有几个不是失败者!饮鸩就戮,从容赴死,喊两句以死报国,看似激烈悲壮,但这样的死于国于民有用吗?”赵柽有些激动,干笑两声说道。
“王爷此话偏激,虽然……”何去非本想辩解,可王爷说得在理,他长叹一声摇摇头咽了回去,在《备论》中他提及‘兵有所必用,有所不必用’,‘当战则战,当止则止’,‘忘战、恶兵’会丧权辱国,‘乐战、穷兵’也会有败亡之祸。现在朝中蔡京为了表功,不顾实际,对西夏频频用兵已经十余载,付出巨大的伤亡,耗费了无数的钱粮,依然未能消灭了西夏,只成全了童贯战无不胜的美名,可他的心还是颗‘文’心,让他批评这些士大夫的所为,还是难以启齿的。
“老师,我的话确实偏激了,文治国,武安邦,谁也离不了谁,现在不还是得求老师帮我想个办法吧!”赵柽看何去非被自己说得有些难堪,老头面子有点挂不住了,赶紧岔开了话题。
“王爷啊,人家都巴不得做太子,将来登大宝,你却要把到手的太子之位推出去,真让人想不明白!”何去非揶揄道,算是报复他刚才不尊师敬道。
“老师,别说太子,就是当皇上有什么好的,每日被大臣们盯着,拉屎放屁都要守规矩,如果是太平世界,我真想待在襄邑一辈子不回来,每日游山玩水,醉卧田野,娶他十个八个小妾,做个逍遥王爷,岂不快活一生!”赵柽给老师续上茶水,没出息地说道。
“王爷即使不作太子,可要实现跃马沙场的愿望,恐怕也难以实现,‘宗室不得领兵’这条规矩已经百年无人能破了!”何去非说道。
“万事有例外,廷美、德昭、太宗未登基时不也曾领兵出征吗,赵挺之本朝也出任过宰相,这不应该是绝对的。”赵柽说道,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弟弟赵楷就曾提举皇城司十余年,掌管中枢的安全,他还准备就认‘兵马大元帅’,只因金兵打得太快而没有到任,自己这个爹不着调,说不定哪天高兴了,就会封自己个领兵的实职。
“王爷即使能统兵,可知我朝一向文重武轻,对普通领兵之臣防范甚严,况且您是皇子!”何去非又说道。
“唉,覆巢之险焉有完卵,我身为皇子如果国没了,恐怕想做一个普通人都不可以,被人轻看,总好过做一个亡国奴忍辱偷生要好上百倍!”赵柽知道老师所言非虚,当年名将狄青就是例子。
狄青他以军功擢迁枢密院副使,却依然被韩琦当面折辱,说他‘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的才是好汉’,虽然他谨小慎微,但说他将危及朝廷的谣言与各种五行变异编排在一起不胫而走,台谏侍从要求罢免他执政之职的章奏接踵而至。嘉祐元年狄青终于被罢政出知陈州。做这一决定时,仁宗说了句“狄青是忠臣”,宰相文彦博反问仁宗道:“太祖不是周世宗的忠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