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摇摇头,道:“此言非也,秦国一向喜武好战,岂是我文学之士可入,弟弟,你要入秦,也当想想你学的是什么,我也想大秦好,但是大秦却未必会用你我之学,到时悔之晚矣,还不如继续治学,也好得以清静心。”赵亢不悦道:“哥哥,孔圣说过,学而优,当仕,你我为秦人,就仕,当然是要仕秦,岂有弃祖国而就它国哉?再说秦公发出求贤令,求贤治世之心,亘古未有,我等岂可冷了秦公的这片心意?”赵良叹道:“弟弟,哥哥是为了你好,你我都是文人,喜好文事,秦国喜武以久,血气争强从未有变,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好弟弟,我只怕你到时遭无妄之灾,就悔之晚矣。”
赵亢扬身而起,他注视自己的哥哥,一直以来,就才学来说,哥哥一直是在他之上的,他本不以为秦国的求贤令有多真实,也没有想过响应求贤令回到秦国,但没有想到的是,秦国竟然专门的派出来人了,要请他们这些本出于秦国的士子回到秦国,本来,他们这些人在齐国经受了文风的熏陶,对秦国那种只知道打仗的作风很是反感,但感觉到了秦公的诚心,赵亢的心动了,他本来以为哥哥也会和自己一样,毕竟学而优则仕,这本就是孔子提出的主张,也是他们这些从事儒学人的向往,若然没有这一句话,儒学者必不会有现在的人数。之所以那么多的人从事儒学,说到底其实还不是想要当官!说治学,真正把心思放在治学上的有几个?都是求仕不成再转而治学的,现在大好的当官机会就在眼前,岂有错过的道理?
“赵亢此心回国,决无更改,哥哥不回秦,弟弟管不着,可是我回秦国,是回定了的!”说完这句话,赵亢向景监行了一礼,然后道:“两位放心,我必然会游说齐国士子入秦,稍有成,必是我赵亢回国之日!”景监道:“秦国必不会负君等!”赵亢感动的点点头,却是对着哥哥一拂袖子,不屑的而出。
眼见赵亢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下楼,北信君笑道:“真是有趣,来了就走!有性格!”
玄奇道:“不要打扰卫鞅!”这时,一直沉浸在求贤令中的卫鞅回过了神来,他的眼中灼灼发光,喝道:“好一卷求贤令!”百里老人笑道:“好在何处?”卫鞅用他那特有的抑扬顿挫的音节道:“此,诚五百年,一卷雄文也!”边上人道:“说的好!”却是那个黑皮的秦国公主荧玉,她现在化妆成一个黑皮小子,旁人一点也瞧不出她的性别,只可惜她的形象太深入北信君的心了,当年一剑,北信君可是刻骨难忘!
北信君大异,一见,这小子不知怎么回事,从隔壁跑过来说话。北信君道:“你怎么跑过来了!”荧玉粗声道:“我听你们这边说话有趣,就来听了,这位小哥,我能坐这儿吗?”
玄奇是一个老江湖了,她微微一瞧,就发现荧玉公主脸上那脖子下皮肤的颜色。再一抽动鼻子,一股女儿家才有的香气就扑出来了。笑道:“坐好了,这个家伙不吃人!”荧玉冷笑道:“他敢吃人么?”却又奇道:“我记得你,你跑齐国来干什么?”
北信君只当没听见,却听百里老人微笑对卫鞅道:“你听此文,其意若何?”
卫鞅笑道:“还不好说,不过我想到秦国去看看!”北信君道:“你真要去秦国?”卫鞅道:“还望哥哥了解我!”北信君本要说的话止住,过了一会儿,他道:“你就不想想自己的后果?”那荧玉大怒,道:“东骑……那个……秦国怎么了?凭什么就去不得了?”
北信君冷冷指着卫鞅对荧玉道:“你知道他是谁?”荧玉道:“想要入秦的士子,怎么了?”
北信君摇摇头道:“你和当年一样,无知又幼稚!”荧玉道:“你……”北信君冷笑道:“怎么,还想再刺我杀我?”百里老人道:“不知北信君怎么说?”荧玉道:“什么北信君?”北信君道:“卫鞅是法家,他入秦国,那就是要变法,卫鞅,你说你的法学是什么?”
卫鞅道:“我方才说了,法令归一,法出无二,一切唯法……王,在法下!”
北信君道:“就是了,秦国法纪废驰,法纲无继,卫鞅,你要去了秦国,就要立法,定法,执法,刑法。你自己算一算,这意味着什么?原本秦国之民之官无法无天,如天上之鸟,你却把他们全都关了起来,到时,你就会给自己树立无数的敌人,你的才学虽可强国富国,但是你的性命,却必不可保!变法是小逆天,岂可没有命填!到时,你的命就要填在你的法中!你此去秦国,固有机会一展你的所学,但也有很大的机会身死魂灭!”
荧玉怒道:“你胡说,秦公一意变法,岂会让旁人去伤了他,只要是为了秦国好,我们秦国就不会亏待了他!”北信君冷笑道:“当今的秦公也许可以容得卫鞅,但安知第二个秦公是不是也可以能?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那个时候,卫鞅当如何?”
百里老人笑了,他道:“卫鞅,北信君说的不无道理,自古以来,凡事关变法,无不是小心翼翼兢兢业业,一个不好,身死是必然,你可要想好了,老夫答应秦公举荐贤才,却也不忍见贤才为吾所坏!”卫鞅笑道:“既然老先生为秦公所请必知秦公其人,请问先生,秦公是可以托付变法之君么?”百里老人断然道:“秦公变法,其心志坚,不容置疑。若君去变法,自可一观真假!”卫鞅笑道:“说的好!”然后站了起来。
北信君已经知道不好了,他摆摆手道:“你不要说了,要去秦国,你就去吧……我就知道我的地方小,你看不上眼……”卫鞅不好意思道:“鞅岂不知二哥的好意……只是……鞅的心里……二哥也是担心鞅,不过鞅可也不傻,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鞅可还不会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