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冲冲地跑过去,一把夺过枝娘身前的木盆子,对景姨娘怒喝道:“姨娘,人家枝娘好不容易来府中一趟,是我的客人。你这么对我的客人,算怎么回事?”
“我我我……”景姨娘自来怕这个女儿,讷讷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还是枝娘善良,微微一笑,道:“佳小姐,我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你让我在这里坐着,我浑身都不自在。见你木盆中这件衣服还没洗,一时忍不住就动了手,你不要怪你母亲。”
“对对对,是她自愿的,同我可没什么关系。”得了这个便宜,景姨娘接着不住地喊冤。
一边是孙淡的妻子,一边是自己母亲,孙佳大觉羞愧的同时,也异常恼怒。忙一把抓住枝娘的手,捂了捂,叫了一声“凤仙,你是瞎子吗,快拿我的暖炉来给枝娘暖暖手。热茶,倒杯热茶过来。”
孙佳俨然是这个院子里真正的主人,她这一声喊,景姨娘和凤仙这才慌忙动了起来。
只不过,景姨娘口中依旧低声呱噪,神情也极为不满。
枝娘道了声谢谢,暖了手,又喝了几口茶,正想问孙佳自己的丈夫怎么还不过来,那景姨娘却一屁股坐在枝娘的对面,拿强拿调地说:“方才叫你洗衣服的事情多谢了,这么冷的天,你又是客人。”
枝娘温和地答道:“再冷的天也得做家务呀,在家里,我也不也要洗孙郎的衣服,总不可能因为怕冷,就让他穿脏衣服出门去吧?”
“那是,对了,你们为什么不请个用人?”景姨娘故意问,又一脸得意地看了凤仙一眼:“买个丫鬟什么的使唤着,也用不着这么操劳。”
枝娘:“还是不要了,家里也没什么活儿,我一个人就能干了,又何必添一张吃饭的嘴,费那钱。”枝娘以前过惯了苦日子,如今的日子同以前相比已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她也是个操劳惯了的人,真若买个丫鬟使唤,自己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不知道要闷成什么样子。
所以,当孙淡提出要给她买几个丫鬟的时候,枝娘都极力反对。孙淡本就不管家里的事情,手头有了钱,就朝枝娘这里一扔,什么事情都不过问。见枝娘不愿意,他也就不再提起。他本是一个现代人,看惯了现代人的小家小户三口之家,倒不觉得人少有什么不妥。
“是这个道理。”景姨娘恍然大悟:“要买一个粗手粗脚的小丫头,就算在山东也得好几两银子,这里又是京城,没十来两拿不下来。你们日子过得也苦,能省一文是一文。你家孙淡每月也只有几两微薄的廪米可领,京城物价也贵,日子确实过得艰难。”
孙佳听母亲说的话越来越不像话,心中有些尴尬,忍不住叫了一声:“姨娘,你在说什么呀?”
没想到那枝娘却好象是寻到知音一样,不住点头:“夫人说得在理,勤俭才能持家。老人常说过,攒钱如针挑土,用钱如水冲沙。孙郎在外面也辛苦,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能胡乱花他的钱。”
景姨娘没察觉到女儿面上的异样,继续道:“我听人说你们在外面买了间宅子,大不?欠了不少外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