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孙淡转念一想,若能顺利同杨慎结交,自己也可在读书人中获取极大的名声。虽然将来或许会引起皇帝的不快,但明朝的政体是皇帝与官僚共治天下,君权尚未膨胀到如清朝那样可以决定一切的地步,在很多时候都要受到文官集团的强力制约。
自己若能同杨慎结交,自可顺利地被文官集团接受,对自己将来有莫大好处。至于皇帝那里,孙淡苦笑一声。他现在连一个秀才都还没考中,还谈什么简在帝心,谈什么揣摩上意?
况且,孙家本就是依附杨廷和,孙淡自进孙家族学读书那天起,额头上就贴了“杨党”二字标签。将来自己中举,中进士,做了官,在皇帝心目中也是杨系官员。要想有所成就,还得紧跟以杨廷和为首的那个利益集团,至少在嘉靖初期应该如此。
人要出名趁年少,不管在任何一个时代,要想有所作为,必须在年少时就有所抱负。
孙淡坐在船舷上,只一刹那就做出了决断。
他一吸气,学着那个音频文件接着唱道:“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
曲子刚一唱出口,孙淡自己就先脸红了。他本就有些五音不全,加上是依葫芦画瓢照着音频文件学,刚一出口,当真是石破天惊。一时间,船上众人侧目而视,皆被雷得面容大变。
那江若影已经抱着肚子笑道在地上:“咯咯,淡哥哥这曲子唱地……咯咯,直如那三更里的夜枭,可要把人的魂都给吓出来了。”
而布官则一跺脚,伸出两根手指堵住耳朵,不住娇嗔:“难听死了,住口,人家不要听,人家不要听。”
既然已经开口了,孙淡也管不了那么多,接着唱道:“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恰便似脱鞲苍鹰,离笼狡兔,摘网腾蛟。救国难谁诛正卯?掌刑罚难得皋陶。”
这一段词是后世民国时的京剧唱词,不是杨慎的原创。
不可否认,民国和现代还是有不少曲词大家的,比如写样板戏的汪曾淇,他的曲词比起古代名家也并不逊色多少。
就孙淡刚才唱的这一段词,原作者已不可考证。可不管怎么说,《林冲夜奔》这一段唱词,至杨慎始,到李开先终,历经五百年,不知被多少名家润色、删改、推敲过。到此刻已是增一字嫌多,减一字嫌少的地步。
刚开始时,听到孙淡的怪腔怪调,众人还在笑。可听了半天,众人面上的讥笑停了下来,渐渐郑重起来。尤其是那布官,本就是戏班班主,在这行里浸淫了一辈子,如何听不出其中的奥妙。
他将堵住耳朵的手指放下,等孙淡唱完这一句,深吸一口气,失惊道:“好词!”
“的确好词。”船舱中的杨慎,突然一声大喝:“我刚写到这段,因文思枯竭,一直没办法续下去,想不到你这个四川小老乡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接了下去,果然才气逼人。可惜你嗓子不成,换个人唱来听听。布官,你来。”
“是。”布官正要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