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太后,现在正被皇帝这个小狗逼搂在怀里。
“陛下,该上朝了。”我望向殿外初现的日光。
元明呼噜了一声,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陛下,内侍们要来了。前几日符相上奏诸侯扩兵一事,今日怕是有了些许眉目。陛下不可懒政,不可迟到。”
元明渐渐苏醒,他支起半边身子,长发垂落,扫过我的眼角。
我偏过头去不看他,他却低下头来在我颈间又假寐了一会儿。
“母妃垂帘听政吗?”他声音有些哑。
我冷笑:“陛下不是同朝臣们说哀家病了吗?哀家还上什么朝?”
元明看我神色不霁,又垂下头来在我身上蹭了蹭,撒娇道:“母妃别生气,儿臣也是为您好。那几个男人心术不正,长得也歪瓜裂枣,实在是配不上母妃。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心疼您,儿臣都对外说了您身体不适,他们还一个劲儿往您这儿凑。那样的男人要不得……”
我推开他,笑道:“好啊,那你给我去找,什么样的男人是值得?你去找啊。”
元明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冷然开口:“母妃是故意的吗?”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我刚想发话,被他抢先一步:“母妃,父皇驾崩不过半年,您就如此心急另寻新欢,是想学秦宣太后吗?”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恶人先告状!
我嗤笑:“是啊,你父皇故去不过半年,你看看你在做什么?”
元明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睫不看我,半晌才缓缓抬头,凝视着我说道:“母妃还记得您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吗?当年您和舅舅在后宫偷情,我出言训斥,您说‘夫死才从子’,我才多大,哪由得了我来管您。可如今父皇已经死了,母妃,父皇已经死了……”
我沉声吼道:“你住口!什么叫我与你舅舅偷情?且不说我做你父皇妃子之前本就是你舅舅的妾,你也不想想我那么多年同符光虚与委蛇、阿谀奉承,为的是谁?难道不是你吗?先帝如此厌恶你们母子,皇后娘娘死了以后若不是我求着皇上把你过继给我,你觉得你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住吗?你能有今天吗?”
元明看着我,似是有些败下阵来,他略带委屈与不解:“对啊,你以前明明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你以前明明很惯着我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
我望着他那张与先皇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忽然就狠不下心,长叹了口气,慢慢凑到近前,劝他:“宝儿,我们虽无血缘,年岁相差无几,但我此生只能是你的母亲,你明白吗?”
元明收起了他那副可怜模样,就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下床,粗粗穿好衣服,又将置在外头的床榻弄乱,好似刚起床的模样,将外头候着的宫女内侍叫了进来。
“太后娘娘凤体未愈,你们小心伺候,朕下朝了会亲自来侍奉汤药。一定要小心谨慎,今日风大,就不要让太后去外头走动了,听清楚了吗?”
下人们纷纷称是。
前一天我还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今日就被软禁了起来,连门都出不得了。
都说外甥像舅,元明仿佛不是他那父亲所生一般——先帝元懿此生唯爱两件东西,美人与美食。
在元懿最奢靡的时候,他曾命人将船塞满冰,从滨海之地运送生鲜进宫,还命令一定要在我生日前送到。要知道那会儿已是盛夏,冰整船整船得化,重心不稳船只在江上倾覆,生鲜没了,人也没了。
大臣们一知此事,便连连上奏要元懿废了我这个妖妃。我在心中练练叫苦,我并非滨海之地所生,本就不嗜海鲜。那会儿元懿正宠着我要恶心皇后,偏就要做出这副姿态来刺激她。我还劝过他千万不要和皇后置气,谁知他根本不听,非要说什么在我二十岁的生辰宴上办一场鲜鲙宴。
好嘛,鱼没吃到,骂名背了不少。
诸如此类荒唐之事,元懿做过不止一件。可元明却没有,因着帝后不合,他也是他舅舅符光硬逼着元懿跟皇后生出来的,是以自小到大都不受父亲待见。我初见他时,他也不过才十岁,那样小小的一个人,会背论语春秋,会念诗经文赋,还写得一手好字。
我出身不好,见到这样的小孩简直要赞为神童,将他捧上高坛。
可那时的元明却敏感又自卑,尝尝会拉着皇后的袖子问父皇为什么不来看他。皇后面容难看,却也只能苦笑着回他:明天,明天就会来的。
再长大点,他就不期盼元懿的到来与夸奖了,因为他知道,他越好,他的父亲就会越厌恶他。
可他还是勤勤恳恳、废寝忘食地读书,在我们关系少少缓和地那些年岁里,我问他明知你父亲会讨厌你,你为何还这般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