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执政李沼回家,也听家人在商议要不要家眷送回老家安顿,气得李沼将提议的小妾打得股无完肤,怒道:“娘娘与世子还在,我等岂能独逃!再说时局也还没糜烂到这个地步!你们再敢说出一句不是人的话来,不管是谁,立刻重打三十逐出家门!”
他的夫人哭道:“老爷的忠心我们谁不知道,只是这些天坊间都盛传说滦州失守了,天津被围了,听说还有胡马杀到幽州附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到幽州了!要是元帅还在那自然没事,但现在元帅不在啊!”
“妇孺之见!妇孺之见!”李沼喝骂道:“我等为人臣者,岂能顾惜自身!我身为执政,只要娘娘与世子在一日,我便会在幽州坚守一日,就算胡人真的杀到,我也绝不私逃!”
他夫人道:“那能不能……迁都一避?咱们也不是不忠,只是燕京离胡人实在太近,这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来的日子,叫人怎么过?”
李沼怒骂道:“闭嘴!朝廷大事,轮得到你们妇人来多口!”
……
李沼禁得住自己的家人,却拦不住士绅群体的恐慌,不但士绅,便是商人群体亦甚惶恐。一些胆小的已经在着手撤离,但一些拿不准的和已经在幽州安家的却甚是彷徨,他们互相走动,不少人便走动到了郑、奈、石等家族的门前。
这数日间,郑济家中都不断有人来访,他的地位本来就十分超然,更别说奈布被罢黜了商学士后,更是凸显了其商界领袖的地位。当初纠评台大代言空出,有不少人都是准备推举郑济的,只是他最后经过种种考虑而拒绝罢了。
而今东面出了大事,郑家的门槛更是差点被同行踏破,但越是如此,郑济反而越是让人敞开了大门,凡有朋友前来必定耐心接待,不厌其烦地向人展示他的从容。
这日奈布来访,眼看他刚刚送走一群小商人的代表,忍不住道:“郑兄也未免太亲民了吧,这样的人也亲自接见?”
郑济苦笑道:“不是我愿意,只是若不如此,怎能使人见到我丝毫不担心东方之事的从容呢!”
两人进入茶室后,侍从退下,郑济亲自把盏,奈布道:“那郑兄是真不担心,还是假不担心?”
郑济看了他一眼说道:“奈兄,这就是你输我一筹的地方了,怪不得翰林院的位置没坐稳。你在这当口会跑来,还问我这句话,说明你是真的有点担心。”
奈布呀了一声说:“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郑济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辽晋蜀三家围秦西时,局势比现在恶劣得多,我军的实力又比现在弱得多!那时候都挺过来了,何况现在!”
奈布苦笑道:“我倒也相信,最后我军肯定能赢,但……这幽州就难说了。我总觉得,元帅似乎不太把幽州当回事。而且……而且现在元帅不在啊!要是他在,我就一点都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