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迈西巡以前,述律平就像一个糊裱匠,对辽东这个到处破风的烂屋子这里糊一下,那里裱一下,对南北两派都显得十分委曲求全,张迈西巡以后,述律平逐渐恢复了往昔的强势,以耶律察割的跋扈,竟也不敢正面违拗她。
当天晚上,述律平便先召见萧翰、萧缅思、耶律屋质和韩延徽,萧翰韩延徽是执政宰相,萧缅思耶律屋质是掌军枢密,韩延徽在众臣中排行位置仅在萧翰之下,对于这个位次,韩延徽还是颇为满意的。
四大重臣行礼之后,述律平开门见山地便说:“耶律察割来了,我打算三日之后召见他,封他为东北兵马大元帅,从此长居辽阳府,为我中枢掌军重臣。”
四大臣一听都是心头一凛,知道地皇后这下是要来真的了。
契丹东迁以后,实际控制的疆域只剩下东北,但辽国在公文上还是不肯承认这一现实的,所谓的大辽,仍然是领土覆盖东北、漠北乃至西域的国家,在安置边缘化勋爵的时候也还有不少漠北招讨使之类的官职。东北兵马大元帅,那相当于是东北方面全境的军事统领了,地位自然极高,以当前辽国的形势而论,离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差不远了——但是四重臣谁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的把戏。
韩延徽沉吟道:“欲调边境重将入主中枢军务,需有个名目。”
述律平道:“天策之主西巡,国内空虚,朝堂混乱,据桑维翰的请表,长安、太原都有举旗之意,徐州亦是不稳,孟蜀、漠北更将有变,此外,李齐也愿意为我大辽海上之援,我打算借此时机对天策用兵,只是要对外,先理内,国内军马必先统合,这主军大帅,便非耶律察割莫属。”
韩延徽是主张东北自守的,但也明白述律平此举并非真的要进攻天策,只是借这外势来统合如今游离于辽阳府控制外的混同江兵马罢了。
萧翰道:“东北兵马大元帅,此爵极高,耶律察割得此敕封,必定感激涕零。”
韩延徽道:“虽然如此,却需要未雨绸缪,以备不测。”
述律平道:“诸位放心,我已向朔古详稳去令,三日之后他就会率兵抵达。”
韩延徽道:“如此甚好,有朔古详稳在,料来东北兵马大元帅便必能平安接任。”
……
三日后,耶律朔古亦领五千兵马开到辽阳府东南,正如耶律察割带来的三千人都是他的精锐人马一般,耶律朔古带来的五千人也全是精锐。述律平命耶律朔古暂驻城外,同时召开朝会,宣见耶律察割。
这日韩延徽父子上朝,两下里都有些惴惴不安,均知道今日地皇后就要将耶律察割明升暗降,褫夺他的兵权——这种敏感时节,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整个东亚地区自汉以来就一直在汉文化的笼罩之下,契丹虽然仇视汉人,但还是不自觉地模仿中原的各种规章建设,朝会的规模礼仪也都是韩延徽制定,像足了中原旧制,耶律察割带着拽剌兄弟虎步入内,在漠北他是败军之将,但这几年统帅混同江数万大军,雄踞一方,威严气度比起当初反而更增几分枭悍。
耶律德光病重无法视事,如今是耶律璟监国,述律平听政——契丹浅衍之族,连垂帘都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