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依着次序登岸,这次行军张迈走得不急,沿途除了扫平盗贼巢穴之外还搞过两次检阅,既振作了士气又锻炼了人马,陌刀战斧新阵的纪律、秩序和反应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天策这次来的士兵其实不多,但木筏的运兵量实在太低,从上午太阳升起后不久杨光远开始登岸,一直持续到中午,各船筏的士兵才全部完成登岸,这时最后一艘楼船才缓缓出现。
党项的族老知道这次真的是张迈到了,一个少年发出一声招呼,码头无数男女同时匍匐在地,用蹩脚的汉语齐声高呼:“敕勒川万姓,恭迎天可汗皇帝陛下!”
除了上岸戒严的士兵,整个码头所有人都跪下了,和刚才一样,所有族老的心中都充满了紧张、期待与隐隐的畏惧!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国皇帝啊,就如同刚刚升起的旭日,让人猜测不透接下来的一天会是风和日丽,还是酷日烈雨!
……
楼船主舱中坐着三人,一个是张迈,另外两个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大商人郑济与奈布,张迈从窗口望见岸上场景,收起一路来的轻松从容,转为整肃威严,对郑济奈布道:“这一路来多谢你们的招待了,兵贵神速,我的军马会先行,你们的商队随后自行交易,好好将各路商家协调好,不要闹出不好的事情,成为我后顾之忧。”
郑济和奈布赶紧应是。
张迈这才走出舱门,他身披明光铠,左手按着腰间横刀,旁边马小春弯着腰低着头,整个人犹如一只虾米般,捧着张迈的战盔亦步亦趋,走出了船舱,踏上了舢板,张迈眼神之中无喜无怒,看着跪满码头的牧民,一语不发,只是缓缓走上岸去。
楼船之内,郑济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他是亲眼看到张迈在秦西时是如何亲民的——那是一个会挽起裤腿下田帮播种除草,拿了柴刀上山帮砍柴烧炭的人啊,原本郑济以为张迈会快步下船,扶起为首的族老,说出一番抚慰言语来的,谁知道放任满码头的各族牧民在日头底下暴晒也不作一声。
跪伏的所有人中,只有那个发出招呼的少年微微抬头,看到张迈下船,站起来,却保持躬身的姿态迅速走近,也不顾河边的烂泥就跪伏在张迈脚边,口中道:“臣,李光睿,参见元帅!”
“李光睿?你是李彝殷的儿子?”
张迈的声音很平淡,也很冷淡,叫人摸不着他的情绪。
李光睿顿首道:“是。小臣曾入凉州游学三年,得蒙元帅召见两次,身蒙圣恩。闻知元帅圣驾北巡,欣喜若狂,恰逢家父遣人迎候,小臣便毛遂自荐,到此侍驾,并带来战马一万五千匹,以供换乘。方才已经与杨光远将军交接完毕。”
“抬起头来。”
李光睿腰脊还是弓着,只是脖子上扬,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崇敬,崇敬中又夹带着得到人主青睐的期待。
张迈笑笑道:“当年还是个孩子,如今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