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伊巴尔端着酒杯,谨慎地没有喝,看了张迈一眼,有些奇怪地说:“元帅,你现在就算要对付我们大汗,应该也用不上术伊巴尔了才对啊。再说,要我掉转刀头去对付自己的故主,我……”
没等他说完,张迈就哈哈一笑,说:“这个自然,我岂会让你去干这种事情?放心,要解决萨图克在我看来,也就是这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我不用你做马前卒的,这两年可以安排你到东方去,等你经过了考验,我再酌情提拔。”
这一番话,比起高官厚禄的许诺来可更见真情实意,术伊巴尔一听就知道张迈果然是出自真心,他双眼微微一润,叹息说:“元帅,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能够百战不殆了……唉!”这一声叹息之后,他忽然将酒一饮而尽,说道:“不管怎么样,有元帅你这一番心意,我术伊巴尔就算是到了天堂,也不会怨恨元帅了。请赐我一把横刀吧!我术伊巴尔想来有堂堂死去的资格!”
张迈看着他,有些奇怪:“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啊,而且现在的形势并非双雄并立,萨图克的败亡是可以预见的,你死了没有一点意义。他就算有恩于你,这些年你对他的不离不弃也都报答还给他了,没有必要跟他一起死啊。”
术伊巴尔看看左右,张迈一挥手,除了石拔马小春魏仁浦之外的人都退出去了,术伊巴尔这才说:“唉,元帅,你不知道,我们大汗虽然也是不世出的英雄,可是他的处事和你很不相同的,我虽然殿后,但是妻儿老小却都被他带走了,如果我死了,妻儿老小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我投敌……”术伊巴尔说到这里一闭眼睛,说:“我五十三了,不想为了接下来这点时光,将整个家族都送去见真神!”
张迈想起了萨图克的行事风格,也熟悉回纥人还有激进派天方教的作风,就算萨图克本人念旧情,只怕回纥武人以及激进派天方教也容不得术伊巴尔的妻小!他脸上忽然有种为难,过了好一会,忽然道:“霍兰死了吧。”
术伊巴尔一怔,不知道张迈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张迈又说:“郭师庸将军死了,室辉死了,还有许多的兄弟,都死了。这些是我的老朋友与部署。至于敌人,有许多也死了,霍兰,还有萨图克,他也注定要死的……”他忽然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因为他最近发现,自己所攀登的那座巅峰,以及越来越近了:“有时候,老的对手和老的朋友一样,死掉一个都要让人不开心的啊。”
术伊巴尔听得怔怔的,这次石拔反而对张迈的话很有认同感,反而是马小春与魏仁浦没法理解了。
张迈在叹息过后,忽然道:“你走吧,我放你回去。不过在萨图克败亡之前,不要让我麾下的将军再捉到你了。他们不会因为我今天的决定而留情的。”
马小春吃了一惊,魏仁浦若有所思,术伊巴尔却听得呆了,过了一会见张迈的意思是真的,忽然间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叫道:“元帅……元帅……术伊巴尔不值得你如此啊!”
张迈微微一笑,说:“你就这样回去,怕萨图克会怀疑,这样吧,我拿你去交换一点东西……嗯,阿尔斯兰的头颅,听说被萨图克做成了尿壶,阿尔斯兰也算萨图克的哥哥吧,又是岭西旧主,按我汉家的理念,就算败亡了,基本的尊重总应该有啊,我真不明白你们回纥的风俗,怎么能下得了这手!阿尔斯兰虽然也曾是我的敌人,但如今也算是我的岳父之一了,我不想看见自己的妻子想起亡父的遭遇而哭啼,就用你来换取阿尔斯兰的头颅吧。”
开春以后,一个使者被派入河中地区,张迈对萨图克的态度一向很强硬,就算对他派出使者也都是呵斥居多,而这次的使者居然是以一种商量的口气来交涉的。
在知道张迈想要阿尔斯兰的头颅之后,萨图克冷笑着说:“要我的尿壶?他拿什么来换!”
他之所以会这样不客气,是因为知道以张迈的脾性,是不可能用对军事形势有影响的东西——比如城池、物资与和谈等来交换这种东西的,所以准备予以拒绝。
使者当下道:“四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元帅顾念四夫人的心情,愿意以黄金百两,换回已故阿尔斯兰大汗的首级。”
周围诸将一听都呀了起来,百两黄金啊,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