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复道:“薛都尉以为呢?”
薛苏丁道:“现在焉耆城内两派争斗,一边是卢明德使计怂恿骨咄造反,另一边是焉耆守将同罗要兼并骨咄,骨咄在暗,同罗在明,可是同罗是主骨咄是客,骨咄只要有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我认为不能太过依赖骨咄,因他一旦失败,那大都护布了这么久的局就全部作废,将来传将出去,徒让回纥人笑话。我以为现在就该准备兵马了。同时派人秘密进城知会我们在焉耆的内线,让他们约好时间接应我军进去。焉耆城内缺乏能在近战中抵御我军的精锐,只要一得城门,大事便定!”
薛复问他:“这是薛都尉的意见,还是张大都护的意见。”
薛苏丁道:“这当然是我的意见,我虽然从龟兹来,可来之前张大都护并未和我提起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意见呢。”
薛复哦了一声,闭上眼睛筹谋,过了许久,才道:“我们按兵不动,全军上下依然保持平日作息,就等焉耆那边的消息。”
“按兵不动?”薛苏丁道:“但万一骨咄失败了可怎么办?”
薛复道:“那我们也按兵不动。”
薛苏丁沉吟片刻,看看左右没人,靠近了些道:“将军,疏勒袭夺战那一役发生时你还没加入我军,但加入我军之后,想必也已有听军中将兵说起当时我军决策与行动的详情。”疏勒袭夺战是安西唐军起家以来最重要的战争之一,也是杨易展现其出色将才的一场大戏。
薛复点了点头,道:“此战我身在局中,但过后也曾多方打听,对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有了解。”
“却不知薛将军如何评价杨易将军当时的决断?”
“精彩之极!”尽管只有两个人,但薛复仍然不吝惜对杨易的赞美:“当时我军若有所踌躇,误了进兵的时刻,哪怕只是迟了一个晚上,让讲经人瓦尔丹……”说到瓦尔丹时他竟然略无窒滞:“……先行统合了疏勒,那我军再多数倍人马只怕也难以攻下疏勒了。我安西唐军之生死兴衰实系于此役,而那一晚的形势也真是惊险,军中将兵提起此事常道小杨将军乃是一名福将,运气太好,唯有我却深知他凭借的不是运气,而是像野狼一样的嗅觉,像苍鹰一样的敏锐,像蝙蝠一样的预知力!此等能耐虽然非言语所能尽言,但岂能以‘运气’二字蔽之!”
薛苏丁道:“今天焉耆的形势,也与当时相似,城内成败系于一线之间,若是杨易将军在此,这番一定也会主动出击,而不是坐等成果!”
这两句话隐隐然拿杨易的战绩来压薛复了,作为副将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得冒上一定的风险,薛复却笑了起来:“我不是杨易,今日也不是当日,焉耆也不是疏勒。”语气十分平淡,但决心却不为所动。
薛苏丁看着薛复,犹豫着,终于道:“薛将军,我身为你的副将,意见与你不同也得尽量劝谏你,日后无论结果为何,今日这场争论,我却一定会仔细跟大都护分说明白的。”
薛复淡淡道:“不用以后,你现在就可拟文书禀报大都护,他也可以马上派人来替代我,但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