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叙眼皮跳了跳。
她抬头,看了又看赵迟暄,男人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凌厉却也俊雅,是与谢明瑜截然不同的气质。
若说谢明瑜是三月的暖阳,那赵迟暄便是白雪皑皑的冬日,萧瑟冷肃,生来便是叫人瞻仰敬畏的,而不是叫人亲近的。
而他也的确活成了这个模样,年少成名的意气风发,到现在名镇天下的雍容威仪,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旁人几十年才能走完的路,他几年间便已走完。
经历了太多,导致如今的他已没太多的情绪,也没什么喜怒,唯一能叫他有情绪波动的,大概也就是大胜还朝的那一日了。
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终成名镇天下的阙阳侯,每一次的凯旋都是大盛领土的扩充,鲜花与掌声,敬畏与推崇,他如何不享受呢?
这才是他的人生底色,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
所以,方才的那一幕,应当是她的错觉。
似赵迟暄这种雪山之上孤傲自持的花儿,怎会因她的和离而有了情绪?
南叙收回视线,“舅舅,我们回家吧。”
“叙儿!”
公堂之上却再次响起谢明瑜的声音,大抵是手伤得太重,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叙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想杀你的意思。”
“我没有。”
赵迟暄颔首,准备转身离开,但在转身那一刻,他的目光却瞥向被卫士们擒下的谢明瑜。
男人的手被他整个毁去,经户部的医官草草包扎后,此时还在往下滴血,大抵是疼得厉害,他的手不自然垂着,让往日风轻云淡的君子之风都出现了一丝狼狈。
赵迟暄勾了下唇。
那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动声色的挑衅,比赤/裸/裸的折辱都叫人难以承受,谢明瑜胸中一闷,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阙阳侯,如今......你可算满意了?”
但赵迟暄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身着竹月色团花云气纹圆领袍的男人一哂,便领着南叙离开,仿佛他是地上的蝼蚁,根本不值他去理会。
而他身后的少女,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西坠的残阳血色似的摊开,公堂之上的血腥味仍未散,可少女却像什么都不曾看到,什么都不曾闻到一般,她丝毫不在意,只跟着赵迟暄渐行渐远,半点眼神不曾分给他。
谢明瑜肩膀一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原来南叙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伤得这般重,她竟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这个事实让谢明瑜无比颓败,几乎是下意识间,他冲南叙的身影大喊,“叙儿,你误会我了。”
“我没有杀你,我怎会杀你?”
可不管他怎样解释,南叙都不没有回头,像是不曾听到他的话一般,只跟在赵迟暄身后,脚步轻快往家赶。
谢明瑜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叙儿,我没有。”
他看着南叙远去背景,一遍又一遍轻轻低喃着,“我怎会杀你呢?”
他只是想捂住她的嘴,不要她继续说罢了。
毕竟她的那些话,是拿刀子在剜他的心,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可他突然间的动作显然吓到了她,惊慌失措中她不断后退,于是他原本该覆在她嘴上的手落到了她的脖颈,然后她在一瞬间爆发。
“谢明瑜,你要杀我?!”
她的质问让他当场僵住,他刚想收回手解释,可赵迟暄来了,一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南叙也认定他要杀她,恼羞成怒之下的杀人灭口,就如南叙在得知思瑾的存在后,其第一反应便是要与他和离,没有一丝丝犹豫,毫不拖泥带水与他恩断义绝,拿了户部出具的文书便再也不瞧他一眼。
仿佛他是她迫不及待想要抛弃的过去,多与他相处一刻,她便恶心一分似的。
没由来的,他突然有些后悔,若他早些将思瑾的事情告知南叙,他与南叙是否会换一种结局?
不,不会的。
她的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他多与丫鬟说两句话,她便能闷闷不乐好几日,似她这般爱拈酸吃醋的人,怎能容忍他把思瑾从教坊司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