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修)

可我偏偏要和离 道_非 4807 字 2022-10-19

第21章

谢明瑜手指陡然攥紧衣袖。

因太过用力,他的指节都微微泛着白。

——典型的温怒却又极力压抑的模样。

南叙便笑了起来。

对,就该是这样。

她与谢明瑜的关系,就该被她捏在手里的,而不是被谢明瑜牵着鼻子走。

机敏多变如何?算无遗策又如何?

当她不想再与谢明瑜纠缠时,只用权势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手段下作,非君子所为?

呵,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又何必遵守君子那一套?

更何况,世间哪有那么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多的是彭飞这种手段肮脏举止猥琐的脏男人,似谢明瑜这种手段百出的,已经胜了大多数男人,男人的基本盘如此低劣,她又何必遵守男人制定的道德标准?

她就是要狐假虎威,以势压人。

南叙问,“谢明瑜,你和离,还是不和离?”

这句话似乎再次戳到了谢明瑜敏感的自尊心,男人眼睑似鸦翼般漆黑,叫人看不出其中神色,谢明瑜就这么抬眸瞧着她,声音极低,“叙儿这是在威胁我么?”

对上那双幽深眼眸,南叙眼皮跳了跳。

谢明瑜的眼太黑也太深,像极了隐藏在青青草地之下的深渊失了草地的伪装,吞吐着黑色瘴气,顷刻间便能将人吞噬。

怕吗?

渗人是有点的,但远远谈不上怕。

——她的舅舅可是一手遮天的赵迟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什么都不需要怕。

南叙拿着赵迟暄给她的腰牌,答得十分干脆,“对,就是在威胁你。”

“你知道我舅舅的手段,你若不和离,他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扪心自问,她是不想看到那一幕的,于是她便道,“谢明瑜,别走到那一步。”

谢明瑜暗淡眸色有了一丝光亮。

然而下一刻,他却听到少女轻轻叹息,“你的心思太脏,我不想脏了舅舅的手。”

杀人诛心。

谢明瑜紧攥着衣袖的手松开了。

“原来叙儿是在心疼阙阳侯。”

谢明瑜笑了,他抬眸看着南叙,眸色比刚才更深。

有舅舅撑腰,南叙当然不怕这样的眸色,可被这样的目光盯得久了,难免会有种生理性的不适,像极了藏于暗处的毒蛇终于寻到了猎物,吐着信子慢慢向猎物游走,渗人阴鸷。

温润俊雅君子如风的男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可见男人这种东西着实多变,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欺骗。

但现在,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被他欺骗了。

——她早就不爱他了。

心里再不会对他期待,又怎会信他的花言巧语?

“不然呢?”

南叙迎着谢明瑜阴郁目光,笑眯眯,“不心疼舅舅,难道心疼你?”

“叙儿自然是心疼阙阳侯的。”

谢明瑜看着南叙的眼,面上带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说出来的话更是平静得吓人,“叙儿自幼养于阙阳侯膝下,与阙阳侯相依为命情谊非常,不心疼阙阳侯,又能心疼谁?”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

南叙十分理所应当。

怪事,这句话怎听着怪怪的?

明明说得极其平静,话里没有半点情绪波澜,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句话酸酸的,莫名有种她刚来户部时彭飞冷嘲热讽龚兴的意思,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阴阳怪气。

南叙看了一眼谢明瑜。

男人此时也正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黑得厉害,像是深渊压力,无声将人吞噬。

“......”

就很晦气!

南叙移开视线。

“彭大人,谢明瑜同意和离。”

南叙转身,向堂上的彭飞道。

谢明瑜面上浅笑淡了。

南叙离得远,方才与谢明瑜说话时声音又压得低,彭飞并非听到她与谢明瑜说了什么,只看到她说着说着谢明瑜便变了脸色,心里便明白左不过是些威胁之话,他便有些看不上,又一个仗势欺人的女人,靠着赵迟暄的威风狐假虎威罢了。

那赵迟暄在战场上英明神武,怎在这种事情上糊涂?一个小女子,哪里值得他这般庇佑?

委实糊涂!

不过谢明瑜也并非好相与的主儿,手段过人又擅长算计人心,俩人凑在一起,便是狗咬狗的旗鼓相当。

似这般般配的夫妻,打着灯笼也难找,俩人就应该不死不休斗到老死,而不是半途就分开。

彭飞心里着实不想让谢明瑜与南叙和离,可又畏惧赵迟暄的权势,不敢真的去卡南叙的和离,这样的感觉让他憋屈得很,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

——这种明明很讨厌却又不得不笑脸以对的感觉太恶心了!

彭飞心里像是吃了屎,却也得忍着恶心去说场面话,“谢明瑜,你果真愿意和离?”

“和离乃人生大事,万不能因一时置气而草草决意。”

但谢明瑜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此时的他神色仍是淡淡的,眼睛仍在盯着南叙,想从南叙脸上看出什么,可南叙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看也不看他,只把脸扭在一边,仿佛只要看他一眼,自己便能折寿好多年一般。

谢明瑜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彭飞气结。

南叙不给他好脸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谢明瑜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个户部侍郎当的也太憋屈了!

彭飞一下子拉长了脸,“谢明瑜,本官问话你为何不答?”

又被问话,谢明瑜收回视线。

“大人明鉴,我自是不想和离的。”

谢明瑜的声音很轻。

他承认,当初娶南叙的动机的确不纯,可他既娶了南叙,便会好好待南叙,而不是思瑾的事情一旦被南叙得知,南叙便闹着和离。

太儿戏,也太......对不住南叙。

他对南叙心里是有愧疚的。

“叙儿,你当真要和离么?”

谢明瑜再度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南叙。

这句话没意思得很,南叙笑了,“不和离,难道看你拿着我的钱与旁人恩恩爱爱?”

“叙儿,我不曾动用你的嫁妆。”

谢明瑜下意识解释。

可南叙却瞧也不瞧他,只是跪在公堂上,一只手小幅度揉着膝盖,似乎有些不耐烦。

——典型的无论他说什么话她都不会信的模样。

谢明瑜的眉头蹙了一下。

没由来的,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南叙幼时满门被灭,只有她一人死里逃生,自那之后,她便落了病根,半点寒气受不得,莫说十冬腊月了,就连春秋季也碰不得凉东西。

谢明瑜抿了下唇。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轻声叹息,“也罢。”

“你既想和离,我便与你和离。”

南叙揉腿动作微顿。

是她耳朵出现幻听了?

谢明瑜居然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放她离开?

几乎是下意识见,南叙去瞧谢明瑜。

四目相对,她看到一双温润却也哀伤的眼,清澈的感伤,一触即碎。

南叙有些意外。

谢明瑜......在感伤什么?

好奇心驱使南叙还想去看,可谢明瑜已垂下眼,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看到他的睫毛很长,敛在眼睑处就像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投着一圈淡淡阴影,叫人看了莫名有一种心事难叙的酸涩感,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南叙愣住了。

“叙儿,你既一心和离,我便与你和离。”

谢明瑜道,“可是叙儿,你我之间果真走到一定要和离的地步么?”

南叙回神了。

什么清澈的感伤,什么心事难叙,都是假象!

谢明瑜还是那个谢明瑜,先示弱,随后扮猪吃老虎,在旁人尚未来得及提防的时候,便已走进他的陷阱。

——什么叫做“果真走到一定要和离的地步”?

不想和离便说不和离,寻这么多似是而非的借口做什么?

南叙冷笑,“谢明瑜,想想你的家人。”

这句话的本意是威胁,谢明瑜看重家人,更看重他的青梅竹马,这样的话一出,他必不敢再来纠缠于她,早早与她和离,两人再无干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说出了,谢明瑜面上的反应却不大,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语气,“叙儿,你竟厌恶我到这种程度?连一句话都不愿听?”

“可是叙儿,纵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有替自己辩解的权力。”

谢明瑜的话诚恳里带着几分无奈,可南叙听了,却只觉讽刺,“谢明瑜,你对我从无半点真心。”

“从初识到现在,你对我只有利用,旁人娶妻是为了托付中馈恩爱白头,你娶妻却是为了你的仕途。”

“你竟是这般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