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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后,闻鹫知道谈和一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心里多少有些窝火。

那日在屋顶上救皇长孙时,他见到琅嬛殿的高墙内站着一红衣女子,猜到那便是要被送去和亲的安庆公主,便不由地将那一抹灼眼的红色记在了心里。

之后东宫大火,依旧是那抹红色,头也不回地走进火海,又被他亲自扛了出来。

到此为止,闻鹫对李余的印象仅仅只是可怜的、宁可被烧死也不愿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殿下。

直到那日碰巧听见李余同李文谦说的话,闻鹫脑海里关于李余的印象才瞬间变得丰满起来——

她原来还是一个很有脾气的姑娘。

这个“脾气”不是指娇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而是指她性情坚毅不屈,不然也不会在知道自己的举动容易惹来流言蜚语的情况下,依旧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决定。

所以闻鹫很怀疑,这样的人,当真会因身处困境而去寻死吗?

可她主动走向火海是真,不用和亲后依旧在骑射课上做那些不要命的举动也是真,这一度让闻鹫弄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也是,他无法确定李余在怕什么。

也许是心有余悸,也可能是头一次杀人,无法接受自己亲手夺去他人性命的事实,又或者两样皆有。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闻鹫眉头微蹙,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探究李余惧怕的源头。

这明明和他毫无关系,就算确定了源头又如何,若是前者,自己不是李余的父兄,贸然安慰只会显得唐突。若是后者,就算他是李余的父兄他也没法安慰,因为他是杀敌无数的武将,早就对收割他人性命的举动习以为常,完全无法与李余共情。

闻鹫缓缓收回视线,决定不再管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但就在目光掠过的刹那间,他以百步穿杨都不嫌费事的目力,看到了李余手腕上的疤。

李余的武袍本就是窄袖的样式,若只是骑马,并不用佩戴护臂,因此袖口很轻易便随着李余曲臂的动作微微往上,露出了那一道颜色明显比周边皮肤要深很多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