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后悔把太子教得那样刚正不阿,可面对同样不善委婉的李文谦,他又忍不住感到欣赏。
作为臣子或儿孙,皇帝自然是希望他们越听话越好,可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是个没有主见,只会想法子讨好他的人。
所以他非但没有因为李文谦的不懂事而感到生气,相反,李文谦的态度让他萌生了一个新想法——一个还需要反复考量,且暂时还不能明说的想法。
为了避免爷孙之间因方才的问题产生间隙,皇帝对李文谦道:“此二人联手对你的马匹下毒,又唆使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叔叔带你去赛马,背后定是受人指使。但要没什么意外,多半是因为你嫡皇长孙的身份挡了谁的路。
“于是朕便想在找出那人之前,先装出一副不在意你的模样,免得幕后之人杀心愈重。”
皇帝发现自己越说,李文谦的眉头就蹙得越紧,几乎把不赞同写在脸上,又问:“怎么,不愿意受这一时的委屈?”
李文谦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踌躇。
皇帝刚还欣赏他的坦诚,见他磨磨唧唧心里又升起些许不满:“说。”
李文谦硬着头皮道:“皇爷爷又不是第一天这般对待孙儿,孙儿早就习惯了,谈不上委屈。孙儿只是不明白,既然想要找出幕后之人,又知道那人是忌惮孙儿的身份,那为何不对孙儿好些,只要能引他再次出手,说不定就能把人抓出来。”
皇帝差点没被李文谦给气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会觉得他胆子小。
若真的胆子小,又怎敢直言自己过去几年对他的冷淡?若是胆子小,又怎敢提出拿自身当诱饵?
皇帝反问他:“你不怕?”
李文谦低下头,说出的话语不像是义正辞严的保证,更像是发自内心的自言自语:“当然害怕,可孙儿更怕抓不到人,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
太子逝世后,皇帝许久都没有过这样好气又好笑的情绪了。
原本一看到李文谦就会产生的锥心之痛在不经意间被怀念和欣赏所替代,说话间也忍不住带上几分面对其他儿孙时所没有的亲昵:“胡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可因一时的惧怕,就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李文谦知道过犹不及,便没再和皇帝反着来,乖乖地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