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石墙,再行上数十步,就见一室房门大开,清荷将云棠带至门口,轻推了她一下,
“云姑娘,主子就在里头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晨起接了封书信就痴了,呆坐了快两个时辰,吩咐着不让人打扰,幸好你今日来了,否则奴婢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云棠听罢,忙紧了紧手中披风,应承了清荷一声,脚下也不犹豫提步迈入房内,左右瞅着人在何处,快步行至精雅的里间。
一进里间,便闻墨香袅袅,看架几上分门别类的置着书卷,分明是书房布置。
未见清荷口中呆坐的人,她目光略一逡巡,但见顾胥星立于窗前,白裳倾飒,墨发披肩,周身散着那清清冷冷的气儿,只瞧着背影都觉出他心境寥落至极。
轻了步子走到他身后,她偏了身子一手够着在他眼前一晃,道: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竟然都未发觉房内来了人。”
“罪过罪过,我怎会这般粗心了去,忘了今日是你下假的日子。”
顾胥星抬袖似擦拭着什么,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十分别扭,仔细瞧着那眶子红通通的,奈何他如何掩饰,也教人看得清楚明明是落了泪来。
“出了何事?”似与他通了心意,云棠心下也有些紧着,“可是生意上出了岔子?”
顾胥星瞧着她担忧的神色顿觉一暖,哀恸之情亦散了些,道:
“并非是生意上出了岔子,只……只我一至交好友数日之前辞世,今日我方得了信,是以很是难过。”
云棠明了,“得你如此,你那至交定是个上等君子”,说到此处眼见他眼中又泛了泪花子,她忙又慰道:
“你二人情谊甚笃,自是该挂念着,但人死不能复生,莫要陷进悲痛亏了身子,教身边的人瞧着好生担心。”
话音将落,就见他滑下泪来,她心忖活了这些子念头,竟不知男子的泪珠子也这般的多。虽是无奈,又是心疼,她不禁抬了手轻拭去俊脸上蜿蜒的液,无声叹息。
顾胥星一怔,脸上异样的触感一过,才觉出云棠竟给他拭了泪,心中一悸,却又作出可怜样儿躬身将头颅搁她肩上,口中说着话儿,“我知一味伤怀会劳棠儿你担心,可梓里年华正茂却惨遭贼人毒手,我心中介怀,怎也放不下。”
不妨他会突然如此,承着肩头的劲儿,她脚下退了一步,往后用力蹬着地儿,一手扶了他的肩才不至于摔倒,也未注意他话里变着的称呼,疑声问道:
“那位梓里可是遇着打劫的了?报官府了么?”
在这样的异世,偏僻处向来是危险万分,多少贼寇隐于山林杀人越货,没个功夫的寻常百姓都只敢走着官道,哪儿还敢往小道处通行。
“不是……”耳边是她温柔的声儿,他心中软乎,思及信中提及的事儿仍不由的敛着眉,“还是不与你说道了,只怕吓着了你。”
听此云棠也不再多问,说话间他那泪花子仿佛就断不了似的,一滴一滴,浸透着她原就轻薄的裳子,她心疼的抚着他背脊无声安慰,两人就这般拥着站着,过了好久他才算缓过来般直起了身子。
她瞧着他勉笑的样子,是有些无措的,这时方响起此行的目的,将手中披风递过去道:
“那日你予我的披风,我洗了干净亦熏了香,特来送还与你。”
接过披风,他送入鼻尖轻嗅,脸色一变道:“佳楠香?”
云棠摇头,“我不识得。随意在主子房里拿的,那香种奇多,这许久了我总是分不清,怎么闻着都觉着是一个味儿,你若闻着是佳楠香那便是了。”
淡淡熏香本该宜人心安,顾胥星却被扰了心绪,他半垂了眸子若有所思,随手将披风挂在就近的屏风上,携了她的手坐下,思虑半晌开了口道:“棠儿,我能否问上一问,你家主子可是位夫人?”
云棠未作他想,如实道:“并不是,我在府中少爷跟前服侍。”话毕察觉握着她的手募的一紧,他朱唇抿着,脸色亦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她心下疑惑,问道:“这又是怎了?”
顾胥星不知如何与她说明心思,几下踌躇。
倘若直言,怕跟踪的事儿引了她不快,教二人生了嫌隙,他可是万般不愿的;
可若不说些做些什么,他只怕会郁郁难解,他只要想着有旁的男子与她日日处着,倒比他离得还近,心里就如同吃了七八月的柑子,酸涩得紧。
这般暗自恼了半晌,迎着她探寻的眼神儿,他眼珠子方一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