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是徐州知府给李鹜的最后一天。
沈珠曦心神不宁地等在家中,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下藏着她收拾妥当的跑路家当。
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走到四合院门前向外张望。
为了跑路方便,她甚至把娣娘也打发回家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李鹜的信号,她就可以立即带着家当走人。
她从天未亮一直等到晚霞烧遍地平线,仍未等到李鹜的消息。
难道是……
她不敢去想最坏的可能。
李鹜那么聪明,两个弟弟又那么能干,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当沈珠曦第九次确认包袱里的细软和凤牌没有遗忘时,娣娘慌里慌张的声音从院外响了起来。
“李娘子!李娘子!出事了,你快来——”
沈珠曦的双腿一下软了。
她强撑着身体走到前院,打开了院门。
娣娘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李娘子,你……”
“谁出事了?”沈珠曦问。
“是李爷,东城门处围了好多人在看尸体——”
娣娘话音未落,沈珠曦就推开她跑了起来。
“李娘子!”娣娘惊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珠曦头也不回。
她忘记了何谓礼仪,身上的佩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主街上人来人往,有相识的人面‘色’惊异地看着她。
分明不是最热闹的早市时分,街上却挤满游手好闲的路人,他们袖手而立,神‘色’各异。
沈珠曦从三三两两混杂起来的交谈声里捕捉到最为刺耳的两个:尸体、全灭。
“……你说尸体运回来了,可是真的?”沈珠曦不管不顾,慌张地叫住最近一人。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见到的呢!”被她拦下的男子乐于显摆他的一手情报,得意洋洋道,“我碰巧和他们一批入城,尸体多得要用牛车来运,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气味熏人不说,看上一眼能做一年噩梦……”
沈珠曦怀着最后的希望,追问道:“是怎么来的尸体?”
“当然是打金竹寨来的啊!听你口音不是徐州人吧?知道金竹寨吗?金竹寨就是——”
男子还未说完,眼前人已经转身冲向了东城门方向。
“说了让你别去你还去……吐了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男子嘀咕道。
他四下张望,希望还有人向他打听东城门的事,可是周围的人都听他翻来覆去讲了数遍了,没有一人对上他希冀的目光。
男子一脸失望,摇着头慢慢走远了。
……
一个淡松花‘色’的身影奔过商铺林立的街道。
越是靠近东城门,路上的行人就越是稀少。仅有的面孔大多集中在茶肆酒楼的厅堂里,人们不约而同地掩鼻捂口,用异样的表情交头接耳。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怪的焦臭味。
她曾经闻过这种味道。
在城破之后的皇宫。
在漫天火光和尸山血海中。
她闻过这股气味。
心脏在胸口里激烈撞击,好像有一个人在耳边擂鼓。沈珠曦呼吸困难,耳膜的锐痛像一根银针,深深刺入她的胸口。
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