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枫抬头看他,俊朗病弱的面孔近在眼前,自己却丝毫看不透底下的那颗心,一把甩开那修长细瘦的手掌:“你是不是觉得我夏枫就只会拿刀砍人,就不长脑子?”
萧明忱沉默不语。
“你如果昨天晚上告诉我,你想要王傅死,我绝对提剑就去取他狗命,不会多问你一句。
夏枫越说脸色愈发冷,英气的潋滟眸子蕴含风雨:“我相信你,即使会让自己置身险境,即使挑起战乱,我也相信你杀王傅有不得不杀的理由。结果呢?宁王殿下,你的玩弄人心之术可真是炉火纯青!”
萧明忱继续沉默,苍白的薄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他好像天生不善于解释。
夏枫一口气说完,看他这副反应,又觉得没劲。心里不爽只想找茬吵架,结果根本吵不起来。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她颇有些垂头丧气,“回去吧,你身体还没恢复。”
“我小时候一直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除了几个侍候我吃穿的丫鬟婆子,再未见过旁人。”
萧明忱小心翼翼地拽她素色衣袖,声音沙哑却无波无澜:“她们时常会忘记给我吃饭,也很少对我说话,如果不是严林总从狗洞里钻进长清宫陪我,我也许连话都不会说。直到六岁那年冬天,我被宫人推进了荷花池。”
他说话不急不缓,带着几分沙哑,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夏枫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金殿上,少年皇子尊贵英俊,举手投足文雅贵气。
她放松想要甩开衣袖的手臂,轻声道:“大夫说你有肺疾,就是因为……”
萧明忱看向远处灰沉的天穹,手指顺着夏枫衣袖而上,把人揽进披风中:“也许吧,除了在溺亡垂死无望挣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后,我见到了父皇,有了名字,长清宫的宫人已经被全部换掉。”
他这披风里没几分热乎气儿,夏枫乍然被人搂住,一点温暖没觉出来,反倒被凉得一激灵。
“父皇告诉我,想要活下去,谁也不要相信,包括他。离了长清宫,哪里的东西都不要吃,包括他的兴庆宫。我真的……只是习惯了这样,我也一直努力去改变。”
萧明忱低下头深深凝视夏枫,认真道,“再对你说一次,对不起。”
他弯来绕去说了半天,夏枫总算明白过来,宁王殿下想表达的是:他自己习惯了这样迂回曲折的处事方式,习惯了不对任何人交托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