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枫嗔怪地瞪他一眼,转身进了内室换衣服。
她没有搭理身后跟进来的人,自顾自拆了发髻, 找出一身箭袖短打, 边换边道:“是我大意了, 怀远府大牢防守严密,竟然让魏瑜死了。”
“那日魏瑜一直试图挑拨离间,他想引导你怀疑我是羌族细作。”萧明忱沉默思索片刻,摇摇头自我否定,“不, 不止。他不仅想陷害我,他甚至想让你杀了我。这是为什么,他究竟知道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这一点,我也一直想不通。”夏枫坐到妆台前,刚拿起木梳就被人接了过去。她透过铜镜看向身后长身玉立的人:“说他为人正直,简直就是狗屁。但如若说他居心叵测,也不尽然。他咋咋呼呼这么多年,除了时不时给我添堵,并没有做其他丧尽天良的事。”
萧明忱知道她只是自言自语,没有接话,认真梳理手中的黑发。
“如若不是延州假响一事要整治盐铁,我都快忘了有他这么个舅舅。”夏枫凝眉,“魏瑜和魏姨娘与我皆有血脉之亲,如果不折腾这么一出,我绝不会平白无故发难。你说,草原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顾性命,不要良知?”
“很难推测。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便是人心。”萧明忱替她别住白玉发簪,“王氏当年如日中天,泼天富贵,王茂却与乃蛮暗中勾结。草原贫瘠且远离盛京,王茂所图,绝非金银名利。你说,会不会跟那诡异的羌族邪术有关?”
夏枫眼前一亮:“有可能,拱辰对羌人的诡道邪术深有造诣,等哪天回了大营,把那块墨玉给他看看。”
她说完站起身,见萧明忱目中似有不舍,拉住他:“走,殿下,跟我一起去看看。”
魏瑜死得蹊跷,仵作检查后找不出任何致命伤痕,也没有服毒迹象。仿佛是忽然就死了,没有丝毫征兆与缘故。
夏枫掀开白布,看着年过半百的老人双鬓斑白,面容狼狈,一时心头酸胀:“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回大帅,今天早上狱卒检查牢房时叫他没反应,才发现人已经凉了,推测大概今日凌晨丑时就断气了。”唐振拱手道,“近来牢中严加把守,昼夜不歇。属下确保昨日夜里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进去,无任何异常发生。”
“怎么没有,昨天刚关进去一群。况且他若是悄无声息地自裁,侍卫怕是很难察觉。”夏枫话锋一转:“昨天那些个世家族人总共抓了多少?”
“昨天闹事的除去家奴一共有四十七人,他们中带头的四人属下让人分开关押,其他众人都关在了一起。”
“就是那四个领头的,都是各家的年轻人吧?”夏枫沉下脸,语气凛冽:“把他们都给我绑去刑房审问,严刑拷打,不论手段!”
不论手段四个字把唐振吓得一趔趄。领头的四个年轻人都是世家大族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背后牵扯甚广。何况自古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说法,真不论手段去审问他们,闹出人命可就彻底与世家撕破脸了。
魏沛和多少有点骨气,一开始硬撑着,后边被打得哭爹喊娘,却只是大呼什么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人才被抓进来,当然不可能来害魏瑜。
其他三人就不一样了,没挨几下就开始乱七八糟地互相攀咬。其中面相最白的那小白脸来自周家,他一口咬定是魏沛和图谋魏家家产,才故意闹出这么一出,害死家主魏瑜。
夏枫冷静地坐一旁观看,萧明忱也坐在旁边。他见到这血腥的场面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强忍坐着,仔细观察几个人的反应。
“阿枫,这个人。”萧明忱指向嗷嗷大叫的周小白脸。
“怎么说?”夏枫看向他。
“他很不同寻常,旁人在慌忙中攀咬同伴皆会前后矛盾混乱,不成逻辑,唯独他不一样。陷害得比真事还要真,毫无漏洞。他的慌张害怕虽然剧烈,却都只浮在面上,表明自己有这个情绪,全然不走心。”
夏枫站起身,抽出袖中匕首,走近周小白脸,抵着他颤抖不已的脖颈:“叫什么?”
“周……周琏。”
夏枫轻蔑一笑:“不想要哪只眼睛了?”
“饶命,大帅饶命。”周琏一张白脸啰啰嗦嗦,颤抖不已,“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是魏贤弟,是他叫我们……来此。他说,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蛊惑我们随他行此不法之事。”
“噢,右眼吧。”夏枫说完,抬手直直戳向周琏右侧眼球。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只割破了周琏眼角,不耐烦道:“无趣。”
旁边二人见周琏被夏枫针对,忙不迭落井下石:“是周兄,是他!是他指使他家里家奴对唐大人动手,也是他煽动百姓,挑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