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史迹,刘庆心里暗自盘算,扳倒程家一事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听这发材之言似是有动摇之意,这名字也是独特,发材呀发财,管县中财政倒是合算。
恍然间刘庆想起那日陈武说的府库武器之事,便去了尉府,一进门,贼曹、兵曹、尉曹在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县丁正在投壶,玩的不亦乐乎。有人提醒县尉来了,只有那贼曹起来唱了个喏,其他几人甚至起都未起,只是躺在床上道了声好。有先前府衙一事,刘庆也预料到了此件情形,刘楷刚刚升任,尉府中全是他的人也不足为奇,而自己刚刚上任没有贴心人手难以行事,又想起今天早上的西亭乡人,看来把县丁和一些掾吏换成自己人迫在眉尖。
想罢刘庆也不理会,只是冷冷道:“谁有府中武库的钥匙?”
一名县丁也不敢得罪刘庆太狠,把钥匙递给了刘庆,道:“钥匙在我这,大人。”
刘庆点了点头,独自往府库去了,打开库门,哪里见到什么武器,只是堆着几堆生锈的破铜烂铁,这样的武器莫说杀人,杀只鸡都费劲,那程琪所言应该非虚,看来自己有必要去见见这位混迹皖县官场多年的老县丞了。
未过多久,史迹又跑来道:“刘君,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啊,我刚巡了一遍狱牢,那程琪说有要事要找你,非见你一面不可,你看去不去?”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刘庆急急忙忙去了县牢。
见到程琪,刘庆也是一惊,这哪像那个斯斯文文、胸有沟壑的县丞,倒不如说更像西门的叫花子。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刘庆赶忙捂住了鼻子,脸上的皱纹比初见时多了许多,像个七八十的老人,漆黑发亮的脸被乱发遮着,身上的破布勉强能看出是一件衣裳,背也驼了许多,身上都瘦脱了形,鞭痕、烙痕到处都是,看来在牢里没少吃苦头。
程琪不以为意,撩开乱发,呲着牙傻笑道:“刘县尉,怎么样?看见我这副样子你可还满意?你也看到了,我在这狱里吃了不少苦头。他们都说我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我道也是,呵呵,不知道几天几夜了,我在这里想啊想啊,到底是为什么呢?后来我想通了,因为你,只能是因为你,自从那天阿康在乔府门前打了令尊之后,有你插手,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在朝着不利的方向在走。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阿庆不丈夫,好!好诗啊!”
刘庆打断道:“程县丞,如果你说的要紧之事就是这些毫无用处的牢骚话,那我可就要走了。”
程琪笑道:“走?不,你不会走的。你以为我喊你来的时间都是随心而为吗?我算算时候,你现在应该刚升任吧,怎么样?县里的官难做吧?是不是没一个人给你好脸色?哈哈哈”
刘庆哼了一声,冷笑道:“程县丞啊程县丞,真不愧是你。没错,你说的全对。可那又怎么样呢?今日如此,明日如此,下个月还是如此吗?你和程康我都拿下了,现在这种情况只是疥癞之疾罢了。”
程琪鼓掌道:“是极!是极!不愧是刘君,你说的很对,以你现在县尉的身份,总有几个愿意给你卖命的,可我若有办法让你更快的扳回局势,甚至更胜刘楷、陈珏他们一头呢?”
“恐怕没那么便宜吧?程县丞你我都是聪明人,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做交易就做交易,不必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你说呢?”刘庆看了程琪一眼,冷冷道。
似是回忆又好像在给面前这位年轻人上为官第一课,这位老县丞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挥着手臂答话,仿佛人死前的回光返照,恢复了旧日的神采。
“好!刘县尉果然爽快!那我可就直说了!我在皖县为官一共一十七年,县里哪个官我没见过,哪个官的私事不在我掌握之中,谁见了我不恭维我一声大人?你以为这些人都是这么好拿捏的么,你道我程琪是只会吃喝拿要的庸狗吗?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见我出事都要保我吗?你以为刘楷不想把我往死里整?非也!只不过是我使了些手段,手里攥着他们的把柄罢了,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十官九贪,如果说挨个杀头的话,那肯定是有无辜的,但如果说是杀一个放一个的话,那肯定是会有漏网的。只不过是怕我把他们供出来罢了。”
刘庆听得入神,想了想也确实如此,混到这个位置哪个没点本事,刘楷恨程琪恨得入骨还没杀了他,这程琪所言应是非虚。又想到那天安子跟踪之人有一人是往他府上的,那另一人呢?嘴上只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程琪笑道:“刘君是聪明人,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不敢做的太过,也不敢放了我,我这条命算是保下了,可怜我那妻儿亲人无依无靠,平时靠着我大手大脚惯了,我只担心他们。我程家藏金之处是当初子廉花了大价钱找大匠定做的,并无他人知道知道,县府应是找不出来,你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取,你拿一半,另一半取来给我妻儿亲人,也好过他们自生自灭,事成之后我把那记录的册子交予你,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全取,一分不给你的家人?”刘庆还是那副样子,不咸不淡。
“哈哈哈,你是什么人,恐怕没人比我更清楚。”程琪咧着嘴笑道。
“好,此事成交。”刘庆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