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进曹营是一语不发。
面对找上门来的公安,田蓝和陈立恒则连眼神都不用交换,直接满脸天真淳朴与热情。
电视机他们知道啊,就是他们向阳公社电视机小组做的。现在到处都是待业青年闲散劳动力,农村社队企业搞得如火如荼呢。
电视课程他们也晓得啊,下放大西北这么多年,一直没多少机会好好学习,都感觉自己陷入了知识的荒漠。结果在他们扎根农村搞建设的时候,我们国家居然已经飞速发展到这一步了!
田蓝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语气亢奋得不得了“好多课程,我们还跟着电视机学种草药、养蘑菇、养鸡养猪,日子越来越红火。大家都说跟着国家跟着党干没错,即便是大西北的旮旯角落里,科学的春风也吹满大地。”
公安叫她满脸真挚的热忱之光闪得差点儿扭了腰。
他还想再打听点儿内幕呢,结果面前两位大学生都是交口不绝的对国家发展的震撼,又把电视大学夸成了一朵花,认定了赶英超美绝不在话下。
搞得公安嘴巴张了几回都没能说出口。
他说啥?说电视大学根本没这水平?说公安系统的老法医看了那法医学的课都震撼的瞠目结舌,旋即满心惆怅,感觉自己这辈子白活了,完全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偏偏人家课堂上说的东西还是正确的,还提点他们破获了一桩抢劫杀人案。
田蓝笑容满面地看着公安,感情真挚“公安同志,您知道这个大学课程在哪儿录制的吗?我们想当面表达对这些老师的感谢。真的,他们为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二十一世纪在朝我们招手,我们一定会用幸福美好的明天。”
公安旁敲侧击了半天,最后只能无奈撤退。
用几十年后的网络流行语来说,这就是两只傻白甜,埋在书斋没见识过江湖险恶的书呆子,能从他们身上挖掘出点啥?
还是另辟蹊径吧。
公安要告辞,徐有志他们追出来好奇打听,警察干嘛找上门?
大盖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还懵懵懂懂的大学生,最后冒出一句话“没什么事,就是现在小偷猖狂,你们家那一片已经有好几户人家遭了贼,你们都要小心。”
田蓝张张嘴巴,似乎茫然怎么一下就说到贼的事情了。
公安生怕她点破了,赶紧把人喊到边上叮嘱“今天的事别往外传,这涉及到出国人员。传岔了,不好。”
田蓝立刻捂嘴,模样乖巧的不得了。也不追问究竟涉及啥了。反正从五六十年代走过来的人都懂,一旦和国外扯上关系,那就天然盖上“反动”的戳儿了。
正因为如此,公安才怀揣着对年轻人的爱护之情,没当他们同学的面儿说穿这事,怕人家以后都戴有色眼镜看他们。
叮嘱完毕,公安同志才心事重重地离开。
徐有志还追上来强调“人多了就是乱,现在回城知青太多了,放着不管肯定是隐患。哎,我不是说你们啊,你们都上大学了,能够看到未来的希望。”
田蓝和陈立恒可没心思理会他的絮叨,只随口敷衍“嗯嗯,我们都注意点吧。”
瞧这位公安同志冒失的劲儿,今天调查命令的决定层面应该不高,甚至很可能是他个人临时起意。否则也不会调查的如此潦草,居然就这样在校园里便问出了口。
假如这真是一起间谍案,光是他打草惊蛇的举动就足以让冒出头的特务立刻进入潜伏状态。
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外挂同学的嚣张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施展啊。
作为真工具人,田蓝和陈立恒只能老老实实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推进电视机制造业的发展。
不得不说,有专业教授做指点,服务型公司的效率真是杠杠的。
他们甚至能拿了一条淘汰的电视机生产线,在此基础上添添补补,愣是形成了半自动作业。
明明这个小组总共只有40来位职工,经过一个月的磨合之后,他们的产能居然已经赶上了向阳公社电视机合作社,不仅供应京城各大高校的需求,整个文化界圈子里都开始流行这种“为人民服务”的三无电视机。
田蓝和陈立恒一边欢欣鼓舞,一边忐忑不安。即便是他们,也无法预测外挂这只蝴蝶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重阳节当天傍晚,田蓝上完课准备回四合院。
今晚她和陈立恒邀请了陈家老两口,一来是为人子女应有的联络感情之意,二则就是想看看电视课程对这对夫妻的影响。
结果她刚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食堂打饭带回,就在宿舍门口撞上了辅导员。
辅导员看到她就笑,热情地跟身旁的人介绍“这位就是田蓝同学,她一向品学兼优,学习认真,也很乐于助人。”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年轻,一个人到中年。
又高又胖的中年人向她点头,语气热忱“很好,不愧是留守知青的优秀代表。听说你在大西北插队的时候,带领社员同志们利用农作物下脚料酿酒制糖,积极支援了社会主义建设,产生了极好的正面效应。”
田蓝有些惊讶,赶紧谦虚地表示“是广大社员同志帮我们,非常照顾我们留守知青的生活。”
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做出成绩我们就该肯定嘛。我看过报上来的材料,你们的实践经验很好。我国是农业大国,农作物下脚料极多。如果能够充分利用它们,不仅能够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也可以带领农民同志们勤劳致富。”
他夸奖一通之后,才说明自己的来意。鉴于田蓝先前在农村建设中做出的积极贡献,所以她获选为优秀留守知青代表,要去接受表彰。
田蓝赶紧谢绝对方的好意“我已经考上大学,暂时离开农村了。这个荣誉我受之有愧,应该颁给那些还在坚守的同志。尤其是因为成家立业舍不得乡亲们而放弃高考的知青。他们的奉献,才应该被更多人看见。”
中年男人一挥肥厚的手掌,阻止了田蓝继续说下去“一码归一码,任何人都可以考大学,这不是你不能当选的理由。做出了成绩,我们就应该肯定。”
他谆谆善诱,“你总结了这么好的农业实践经验,难道不想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吗?现在已经是丰收的季节了,不管南北,无论东西,只要有丰收的地方就有大量农业下脚料。你不希望大家能够充分利用这些下脚料吗?”
这话还真骚到了田蓝的痒痒处。
任何一个科研工作者,都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够得到广泛的应用,从而造福社会。这就是人追求的社会价值呀。
她没再推辞,主动询问“那这个表彰活动要什么时候举行啊?我看要不要提前请假?”
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就是今晚。”
见田蓝满脸狐疑,他立刻解释,“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你还在向阳公社,还是那边的同志过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你和陈立恒同志都考上大学了。所以,请你现在就跟我们去会场吧,表彰活动今晚举行。”
田蓝懵圈了,下意识地转头看辅导员。
辅导员赶紧表示“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她抬头,看向那位中年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倒不是怀疑对方的身份,人家证件齐全,是校领导陪同过来的。她只是担心田蓝会紧张。
中年男人笑容温和“当然没问题,这也是你们学校的荣誉。”
又瘦又小的年轻男人开了辆小轿车,带着田蓝和辅导员在京城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大院前。
看着院门口站岗的士兵,田蓝心中那点小小的忐忑可算是尘埃落定了。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目光看向前方。
卫兵检查了司机的证件,点点头放行。
车子继续往里,直到停在1栋3层高的楼房面前。今天是重阳节,小楼院子里摆了各种各样的菊花。鲜花在夕阳的照射下,分外可爱。
辅导员疑惑了一句“表彰不该在会堂举行吗?”
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先休息一下,等用过餐,再去会堂。不然晚上可没吃饭的时间了。”
这个说法勉强说服了辅导员,她跟着下了车,走进小楼,才发现里面居然聚了不少人。
吴秀芳看到田蓝就发出一声惊呼,冲上来紧紧拥抱她“兰花花,你可来了。你不来的话,我们谁有脸接受表彰啊。”
胡长荣也点头“就是,酿酒和制糖都是你和老九带的头,养猪场也是你们说要扩大规模的。我们不过跟着做而已。”
田蓝扫视一圈,发现屋子里不仅有这两位正儿八紧的留守知青,居然连宋清远和何秀莲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县城食品厂和酒厂的同志以及已经改名为赵小飞的社员来娣同志。足足站了好几十号人。
大家都兴高采烈,因为他们参与过的工作受到了肯定。
田蓝心念微动,主动询问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大家的中年男人“陶处长,我爱人呢。这事儿是我跟他一块儿牵头的。”
陶处长笑容满面“别着急,你爱人很快就到,我们已经去接他了。来,你过来填个单子吧,他们来得早,都已经填了。”
田蓝跟着他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门合上之后,陶处长拿了张履历表让她自己填写,然后闲聊般的询问“你在向阳公社呆了有10年了吧?为什么直到去年才开始带领乡亲们酿酒制糖呢?”
田蓝抓着笔刷刷写字,半点情绪起伏都看不出来“酿酒这事儿是意外,我本来是听人说做糖化饲料的事,想糖化高粱壳子喂猪的。结果意外闻到了酒味,我就想能不能把酒精蒸馏出来。运气不错,让我给做成了。”
陶处长颇有兴趣“那做糖呢?你又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