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田蓝独自睡在小屋中。
作为铁血抗日军的田主任,她独自拥有宿舍。虽然只是一间不到8平方米的泥巴屋,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但她已经心满意足。因为这让她从空间里拿东西方便多了。否则都跟以前在山洞时一样,不管她弄点啥都要躲躲藏藏。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领悟了她的想法,还是上次外挂开过头,提供卡秋莎和大量的枪炮以及源源不断的牛奶面包各种美食透支了太多能量,反正从拿下兵工厂之后,田蓝就没能在空间里享受过美味佳肴。
她也不在意。毕竟无论药品或者优质良种,都是她现在更迫切需要的东西。
吃的差点儿也没什么。现在全国人民忍饥挨饿的太多了,比起他们,顿顿有东西进肚子的她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生活在天堂。
田蓝闭上眼睛的时候还琢磨,不知道这回空间会送给她什么优质种子。她不求种出来的东西好吃,只希望粮食高产就行。
因为今年6月份,为了延缓日本鬼子侵占河南开封的步伐,重庆政府下令炸了花园口。
发布命令的人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局势,洪水只会在河南境内蔓延,而这点“小小的牺牲”,是抗日大局所必须的。
结果他们低估了黄河的威力,别说河南,就连中下游地区的安徽和江苏都受到了严重影响。大批良田被淹没,无数民众流离失所甚至被洪水卷走了生命。此后引发的□□,更是惨绝人寰的悲剧。
田蓝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她的手也没办法伸那么长。但是,她影响不了全局,她还不能想办法多做点事吗?
别的不说,灾民跑到根据地来,她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饿死却无动于衷?多打一口粮食都能多救一个人的命。不然怎么办?她还能指望现在的重庆政府可以主持赈灾吗?国土都被日本鬼子给占了。
可惜她想的挺多,空间却不配合。这次她不仅没能进入实验田,她甚至连医院和药店的边都没沾到。她就站在一个空屋子里,面前是熊熊燃烧的火。
对,空屋子里只有火,或者更具体点儿讲是燃烧的书本。
田蓝都懵逼了,完全搞不明白空间闹哪出。可现在又不是冰天雪地,她也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当然不能看着好好的书被火烧了。
她赶紧冲上前,没有水也没有沙子,她只能脱下上衣啪啪啪拍灭了火。
田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被烧的是哪些书呢,就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几个身穿军装戴着红袖章的人抬着一箩筐书跑过来,嘴里喊着:“破四旧,这些全都要烧掉!”
他们身后追着位狼狈不堪的小老头,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都碎了一片,却还是不知死活地试图想要阻止:“不能烧啊,这些书都是宝贝,很有用的。”
然后他就被人摁住,狠狠挨了一下,连嘴巴都开始淌血。
田蓝只能木然地作壁上观。因为她清楚,她根本就无法影响空间里的任何人。他们就像全息投影一样,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却无法触碰,也没办法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革命小将们发出惊呼:“咦,火怎么灭了?拿点煤油过来,这样烧的更快。”
说着,他们转身去找煤油。
田蓝大吃一惊,都顾不得书还冒着烟,赶紧捡起它们塞进黄挎包,然后赶紧跑开。
等跑出去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用害怕。因为那些人看不到自己呀。自己完全可以再带几本书出来,那一箩筐的书还没有开始烧呢。
可惜等她转过身,想要重新回屋时,眼前却已经一片白亮。
大夏天的,能天亮的不早吗?
外面已经响起出操的声音。铁血军的习惯是早起晨练,然后再吃早饭。
田蓝也不敢在床上继续赖着。她一边翻身下床一边懊恼,自己现在怎么尽做蠢事,做事都抓不住重点。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工作太多太累了,根据地建设一点也不比打仗轻松。建设纲领又是她亲手制定的,她不跟救火队员似的到处盯着,又能换成谁来盯。
田蓝拍拍脸,让自己精神振奋一些,然后才打开黄挎包。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抢了哪些说回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陈立恒有点担心:“田蓝,你还好吗?”
大家都出操了,她的屋子还没动静,他真害怕会出意外。
田蓝索性招呼人:“没事,我睡过头了。哎,你进来一下,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
陈立恒和她共享着空间秘密,听话听音,他估摸她有收获,赶紧应声进屋:“什么事啊?”
等瞧见田蓝拿出来的书,他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这大夏天的还要烤火取暖啊。我跟你讲田蓝同志,你要加强锻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滚滚滚!”田蓝没好气,“我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呢,说是什么破四旧,这又不是古籍。你看看,这写的是什么呀?你说你们当初多无聊,连书都烧,赶上秦始皇了吧,焚书坑儒。”
陈立恒也尴尬,伸长脖子看,嘴里嘟囔着:“这不是外国小说种类实在太多,他们怕错过了大毒草呗。”
田蓝冷笑:“你当我傻,我虽然不认识俄文,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小说。你看过哪本小说这么配图的呀?”
陈立恒翻着边缘焦黑的书本,越看越惊讶,最后居然抬起头问她:“你到底从哪拿来的?这应该是军工教材!”
田蓝狐疑:“你肯定?”
“废话,我也去军校进修过的。”
田蓝真想揍他:“那你不早说,没看到我们兵工厂缺人缺成什么样了吗?”
陈立恒委屈:“我进修的都是关于打仗的,不是造大炮也不是造军械。”
田蓝可管不了这些,直接压榨人:“那你翻译总行吧?你的俄语水平不是挺高的吗?”
陈立恒有些犹豫:“我会的都是普通俄语,这种涉及到专业名词的,非得专业人士才能翻译。”
可惜田蓝没有放过他,她直接翻出了另外一本厚厚的印刷品,推到他面前:“拿着吧,你应该需要他,这应该是本专业字典。”
陈立恒目瞪口呆,想要强调自己工作非常忙,根本没空当翻译。
结果田蓝一句话就把他给堵死了:“要不你自己再想办法找个会俄语懂军事的人,反正这事我帮不上忙。”
陈立恒咬牙切齿:“那会儿让你学俄语,你怎么就不学呢?”
田蓝丝毫不愧疚,一派坦荡荡:“我哪知道我会跑到这里来。别磨叽了,快点儿吧。”
两人将挎包里的书都翻了出来,这些书可真是包罗万象。书本的具体内容他们也搞不清楚,因为除了俄文英文之外,还有其他外国文字。
他俩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集体打包送去兵工厂。这年头的知识分子所学内容极其复杂,女师的学生们都会德语,说不定她们也能认出其他书本的内容。
兵工厂里正忙得热火朝天。田蓝和陈立恒进去,也没任何人专门过来招待他们。大家看到他俩,最多匆匆忙忙一点头,又集体地下脑袋去忙自己的事了。
滕先生身上系着皮围裙,大踏步地走过来,面上闪烁着惊喜,开口招呼他们:“刚好你们来了,本来想试验结束以后再喊你们的。你们干脆亲眼看实验结果吧。”
经过不断的努力和奋斗,兵工厂终于造出了自己的子.弹。注意,不是重装子.弹,而是原装产品。
不要小看这一点,要知道因为原料和技术以及设备的限制,延安方面的兵工厂到今天为止也没有自己造出原装子.弹,只能用捡回来的子.弹壳重新填充火药做再装子.弹。这种子.弹的威力充满了玄妙性,具体情况可以参考炸了敌人一脸黑灰,敌人却毫无发无损的手榴.弹。
内行听门道,外行凑热闹。
田蓝和陈立恒处于近乎外行与内行之间的状态,既觉得热闹又佩服得要命。他俩逮着滕先生就是一顿猛夸:“还是你们厉害,你们一来,咱们兵工厂就有希望了。”
造出了自己的子.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家兵工厂已经能够提供最基本的武.器,起码可以保证自己部队最基础的火力需要了。
没有飞机大炮,只有小米加步.枪,也可以打倒一切反动派啊。
滕先生等人谦虚地表示:“这不算什么,是有现成的设备。子.弹是最基础的,好磨合。”
兵工厂有自己的靶场,可以试验子.弹的质量。
陈立恒亲自上手练了两回,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这样。”
周围人都意气奋发。尤其是曾经经历过山神奇迹的铁血军,好几个人都咧着嘴巴笑,同滕先生等人开玩笑:“你们就是山神送给我们的使者啊。”
滕先生等人面面相觑,山神之说,他们在南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原本他们以为不过是乡野村夫的以讹传讹,结果到了根据地之后,他们却发现很多人对此事都信誓旦旦,说的有鼻子有眼。
关键在于这些人讲述的内容大同小异,并不前后矛盾。好些人都声称自己在现场,并且描述的活灵活现。
牛工程师忍不住问了句田蓝:“田主任,这个山神当真?”
田蓝含糊其辞:“世界太玄妙,据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我们的经历我也说不清楚,我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好比女娲造人。造人结束以后,女娲消失了。我认为她其实并没有消失,她是把自己分成了无数部分。她造人用的不是泥土,而是自己。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就是女娲,我们根据地聚在一起就是山神。神仙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我们无数人团结在一处厉害,神仙之所以神奇,是因为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就是力量。”
龚丽娜也在旁边强调:“没错,以前山神给我们送子.弹,现在我们自己造子.弹,我们就是自己的山神,是江南人民的山神。”
好吧,她俩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这种事情,讲科学的工程师们除非亲眼所见,否则绝对没办法相信。
不过不管是神仙抗日还是人抗日,总归是打日本鬼子,那就没必要分那么清了。
陈立恒赶紧转移话题,他示意田蓝拿出黄挎包,指给大家看:“同志们,看看这个,这是我们因缘巧合才得到的,好像是军工方面的书。我们对此知之有限,彻底拿过来请大家自行研究。”
听到“军工”二字,众人赶紧围上去。
俄语书没人看得懂,龚丽娜拿起了一本德语书。她翻看了几页之后,就发出一声惊呼,招呼滕先生:“您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种大炮?”
说着,她一边指书上的内容,一边翻译。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大致意思还是翻了出来。
滕先生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他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原本他应当对书上讲述的这部分内容烂熟于心的,可惜的是大.烟不仅摧残了他的身体,还影响了他的脑袋。好些他已经掌握的技术都七零八落的,经常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