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睡着了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程景曜今晚会回家吃饭。”
程返猛地掀开了被子,回头双眼大睁瞪着杨昭。
“程博赡和江素律也会一起来,说有事情要谈,关于你的。”杨昭弯腰去拉扯程返的被子,“起来,把你这副样子收拾一下。江素律第一次来,你给人留个好些的印象。”
冷不丁地,“江素律”三个字扎得程返心里痛了一下。他好歹坐起来了,脸上也不大好看:“要谈关于我的事情?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但我猜是关于工作的事。程博赡让我们在婚礼上露了面,承认了你是程家的人,总不会就这么把你晾着。”
程返不屑地啧啧两声,再次重重倒回床上,摆成“大”字。
杨昭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简直着急,所以干脆不去看了,撂下一句“明天开始你别呆这儿了,上城下城随你去哪儿,看着心烦”就出去了。
看他妈妈离开后,程返还是起来了,薅了两把头发,钻进浴室去洗漱。毕竟一会儿会见到江素律,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么颓。
可他是真的很难受,他没想到会这么难受,这种新鲜的痛苦体验简直快要击溃了他。从程博赡的婚礼回来,程返就无法控制自己一遍一遍去假设,如果当初他答应了江素律,那么那天站在他身边,和他宣誓,和他拥吻,和他永远结合的人就会是自己。
婚姻和孩子无疑是人生中痛苦的束缚和负累,然而和现在的痛苦相比呢?程返说不好。起码那种窒息是缓慢长久如蜘蛛网般一丝一丝慢慢包裹,然而现在的痛苦却排山倒海、山崩地裂,让他毫无喘息的缝隙。这几天都会梦见和江素律举行婚礼的是他自己,但在这短暂的虚妄中喘一口气后,醒过来却是更深的难受和悔恨。
在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要把给予的感情往回收时,才清楚不知不觉中给出去多少。
傍晚时分,程博赡和江素律刚到,程景曜的车也刚好停在程家门前。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爱恨,恐怕私底下谁和谁见面都会恨不得大打出手,但只要大家都在明面上,顾忌到各自的面子,至少还能维持这表面的体面。
老管家宋伯迎了出去,杨昭跟在宋伯身后,也朝前走了两步,程返却转身进了屋。杨昭没有过多苛责他,程返能把自己收拾成这一副规矩齐整的样子起床待客,他已经很满意了。
程返远远看着杨昭,看他毫不介意程博赡的冷漠笑脸相迎,看他面对程景曜装作波澜不惊无事发生,还有对江素律那温柔慈爱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在上城天天这样装累不累,反正程返看着都累。
隔着玻璃墙,他把目光投在了朝这边走过来的江素律身上,他个子太矮,哪怕比起杨昭也短上一截。他还是那样,面对程家这边并不熟悉的人,有一些腼腆,对杨昭的热情,也显得手足无措。
程博赡表情不太好,显然对杨昭这样有所居心的热情不喜欢,但在江素律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