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复四年十月开始进京,李裕在路上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带着五万大军和五万青壮蒙混过关,进入了京师,这还是冯行袭父子睁一眼闭一眼的结果。但凡冯行袭不开眼,怕是李裕要一路打进长安了。
好在冯行袭放行,让李裕偷梁换柱的计谋得逞,这才有后面的夺军、夺宫,可谓时也命也。
经过两个月的大战,终于把关内京畿的六万汴军剿灭,三员主将一个没跑,朱友谅被斩,朱友裕病死,也被砍了头,氏叔琮重伤,对外声称也被斩杀。
这样的气势谁不怕?
就是六万头畜生想抓住也得阵子,可六万汴军老卒,竟然在两个月内被剿灭一空,这谁能相信?!
更何况,杨崇本进京为官,李茂贞移镇泾源,朔方、金商都上书归顺朝廷,这些事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竟然成了现实。
朝野上下一片欢腾。
尤其是已经被迫投靠李裕的陈班。
李怀仙出任京东围剿都指挥使,把长安的三万宿卫军交到了陈班手里,可见李裕对陈班的器重。
一连串的胜利,让陈班心里升起了其他想法。
要知道,李裕曾经登上过帝位,虽然只当了两个月的皇帝,可毕竟曾是皇帝,如今携十几万雄兵,带着平定京畿关内的巨大胜利和贡献,班师回朝,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陈班心里暗忖,如果李裕要再次复位,自己一定要积极表现,这从龙之功唾手可得。
在大军威逼李茂贞移镇之后,陈班就自作主张的戒严京师,准备恭迎王驾了。
长安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东宫太子府。
宽敞幽深的厅堂,有一大半隐在幽暗之中。
几支烛火在灯笼罩内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十五岁的李祚靠在榻上,目光闪烁的听着一人的劝谏。
“太子殿下,如今德王携威而来,手握十几万雄兵,朝廷根基不稳哪,恐生不忍言之事!”
那声音急切,还带着些许的喘息。
“太傅,皇兄只是为保皇家根基,多虑了。”
两年前,李祚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李裕移藩南阳时,他万分不舍,兄弟情深可见一斑。
两年后的今天,李祚已初懂人情世故,不再是吴下阿蒙,他对自己屁股底下的位子渐渐有了感觉。
每日进出,前呼后拥,东宫属官就是几百,再加上太子六率,朝廷虽衰,可仍有千人护卫。
各局、司、坊,就是一个妥妥的小朝廷,以自己为主,太子嫔妃也有几十,每日流连于花丛,其乐融融。
这样的日子李祚怎不贪恋?
“太傅,事已至此,徒之奈何?”
怎么办你出个主意,别吞吞吐吐的!
“呵呵,殿下应施以退为进禅让之计。”
“什么?禅让?”
李祚腾的从锦榻上站起,怒目而视。
人就是一个能上不能下的动物,已经享受了荣华富贵,再让他让出来,谁能愿意?!更何况是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殿下勿忧,且听老臣一一道来……”
在昏黄的光晕里,太子府内廷,窃窃私语了半晌。
“嗯,就按太傅的意思办。”
李祚终于下定决心,自己的位子一定要保住。
这个老迈的太傅走出了大堂,从幽暗走到阳光之下。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掸了掸袍服,出了太子府,来到宫城的侧门。
“相公,郑大人在府上等着了。”
仆从见自家老爷出来,急忙迎上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