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注定要死很多人的战斗,若无友军支援,无上峰命令。虞师就算是全军覆没也打不下南天门,折损过半便会溃逃。
死啦死啦和虞啸卿在沙盘上演练,虞师一团折损殆尽,二团伤亡过半才攻破浅滩上第一道防线、以及半山腰的第二道防线。第三道树堡,川军团连同虞师所有可战部队皆死于交叉火力之下。
即使按照死啦死啦的计划,他夺取树堡,对反斜面的工事进行压制,虞师剩余人员还是要攻破反斜面。日军的兵力会随坑道快速机动至一、二防线,将虞师彻底歼灭。
陈余知道,死啦死啦知道,虞啸卿也知道。虞师折损过半便会无力再战,人有情感,会恐惧死亡,没有一支部队在折损过半后会依然强力进攻。
沙盘之上,虞啸卿只是和死啦死啦斗气,即使拼上整个虞师也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需日军动用反斜面,一二道防线就能让虞师彻底丧失攻击欲望。
能攻破南天门,并且保持虞师有‘进攻价值’的方式,那就是纠集优势兵力,一点点啃食掉南天门,将伤亡分散各部队。
陈余守过南天门,而且是利用简陋到发指的工事进行防御,就这样也将竹内联队磨损一个大队人员,将他阻挡在南天门下一天一夜。完善的工事、充足的火力和人员,无论是虞啸卿的反攻计划,还是死啦死啦的奇袭计划,皆为笑柄。
小雨淅淅沥沥,而后逐渐变大,陈余湿身走进回廊,坐在死啦死啦身旁。
“你以前做什么的,如此缜密心思,洞悉人情世故,可不像是学校出来的学生兵。”死啦死啦疑惑不解。
陈余脱下早已湿透的军服:“抗日不仅仅是打打杀杀,更多还是人情世故。光凭虞师攻不下南天门,你就是想死,这不是缅甸,你想死可以自己抱着炸药渡江,那些士卒何辜?
你知道虞师损失殆尽也打不下南天门,你就是想让虞啸卿亏欠你,亏欠到他要用命来偿还。于是你可以站在南天门山顶,看虞啸卿统御数万兵马打上南天门,你可以心安理得来偿还战死在南天门上同袍的性命。”
死啦死啦眼睛瞪着,随后疯疯癫癫大笑:“死鱼,你知道当初我跟虞啸卿沙盘演练之后,唐副师座问我,他说我要什么,我到底要什么?”
“你想要虞啸卿愧疚,愧疚到他再也不敢鲁莽行事,对待缅甸反攻每一场战事都小心翼翼。”
“你错了!”
死啦死啦站起身手指陈余大喊:“大错特错,我要虞啸卿知道,岳武穆刚烈至死都无法收复中原。刚烈的人只会死,刚烈的人永无复起之日,刚烈的人在这个世道就是过错。
你也一样,你不刚烈,甚至是油滑。若你是高官门阀家的嫡子,老子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你做梦都想做‘门下走狗’,可你这条狗没人要。”
陈余诚实:“对,我这条狗没人要。”
“我也没人要。”死啦死啦颓丧的说。
“所以我们在找主人,虞啸卿当不了狗主人,他也是条‘门下走狗’。”
“走狗也分家门,虞啸卿家门比我们好,他狂吠时声音更大,更嚣张。”
陈余赤露上身躺在地上:“保家卫国还要看门第出身,收复故土得权衡利弊。党国不亡,天理不容,我们打仗还得当狗去求,求求各位堂上官,让我们拿回故土吧~~~”
“哈哈哈,你小子说话小心些。”
······
次日后,虞啸卿走了。他风尘仆仆坐车离开禅达,前往昆明去当‘门下走狗’,听说远征军长官司令部换了一位上峰,虞啸卿是去拜码头,当那位的‘门下走狗’。
进攻计划搁置,搁置期限以虞啸卿是否能当上那位的‘门下走狗’为止。
虞啸卿走的第二天,唐基突如其来来到川军团团部,团部内陈余一个人看书,死啦死啦躺在桌上睡觉。
他只是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