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十岁以后少有的通宵体验:光是从地平线处慢慢亮起来的,大约五点钟,天穹呈现惊人的紫色;六七点钟,陆陆续续有老头戴着毛线帽出门晨练,一把宝剑抖得哗啦啦响;八点,赶早市的老太太们就提着小葱拌豆腐三三两两回来了,依然不见陈嘉策。
陈立潇钻出来站着抽烟,突然想,要是在这里猝死,不知道许曼会不会来参加葬礼?
可能会吧,并且雇佣五个老头,排成一排对他的遗像吐口水。
他决定就此收手。
这个点公司还没人来,整层办公楼安静得能听到闹钟走时。陈嘉策的工位靠窗,显示屏前面放了一个巴掌大的陶瓷猫咪,前两年她从日本旅游带回来,说觉得可爱,放在办公桌上心情好。
陈立潇看了一会儿,伸手把这个小玩意儿抄进了自己兜里。
“你这么早来上班?”
章赋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春日明媚的阳光里,某种恶意伤人的欲望像一口浓痰卡在了陈立潇的喉咙里,他突然很想给这张老脸来两个大耳刮子,或掐住他的脖子,把这颗脑袋上日益稀疏的头发一根根拔掉,就像小时候看妈妈处理猪肉,拿镊子揪表皮上没拔干净的鬃毛,一种咬牙切齿、十足耐心的折磨过程。
“你也挺早啊。”
“刚送我老婆去体检。”他的手指伸到陈立潇鼻子跟前,“你昨晚没睡好?脸色很差啊。”
“还行。”
“打算什么时候办席啊?你和许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