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指向六点钟,有人三三两两地站起来,吆喝着把大家从工位上薅起来,穿上外套出门吃饭。外面天气很好,空气清新而冷冽,并没有刮风,人走在路上,都因为不必哆哆嗦嗦佝偻着背而长高了两寸。赵晓眉和实习生并肩前行,听她说学校毕业的流程,一惊一乍地应和:“这么麻烦?那如果通过不了怎么办?”
实习生摊开手:“延毕喽。”
陈嘉策沉默地走在边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容靖。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吗?”
这都几点了。他还是学生仔,除了上课写作业考试没有别的事填满日程,推己及人,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像他一般闲。陈嘉策望天:“今天加班。”
和同事聚餐,本质上属于工作的延伸,称之为加班也没问题。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一下,这个沉默的当口,不知是同行的哪位仁兄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陈嘉策下意识地捂住手机,主动落到队伍的最后,清清嗓子,才松开手:“喂?”
“嗯。”
他的回应里听不出情绪,陈嘉策莫名地又有了歉意:“下次吧。”
“明天晚上我们有演出,九点到十一点,你来吗?”他犹豫了一下,追加一句:“会不会太晚?”
兴许是因为他发问的姿态十足诚恳,也或许是出于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歉疚,陈嘉策应承了容靖的邀约,于是时隔一个月再次见面的场合,就变成了驻唱酒吧的后台。
场子本就不大,还切割成了七点、九点、十一点三场,七点算是黄金时间,容靖他们的草台班子估计不够格,等到九点才能登台。拥挤的休息室里堆放着乐器、盒饭、化妆品,江游拿着小镜子画眼线,被突然推门进来的陈嘉策吓了一跳,一道粗黑的线条斜斜飞入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