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冥思苦想,先说:“总要先拔出余毒。再有,将军既有知晓自己是‘云归’将军的时候,事情便还好说。只要在这基础上,将将军的认知扩大。”
他绞尽脑汁,竟然真的理顺了思路。
陆明煜问:“比如?”
院判便举例一二三。陛下与“云归”是如何相处,就和今日的“燕将军”是如何相处。“燕将军”对此逐渐熟悉之后,不就慢慢接受自己“云归”身份了?
陆明煜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等到燕云戈沐浴之后回到殿中,对上的,就是一副寻常光景。
天子已经脱下外袍,只着亵衣,靠在床头看书。
听到他的动静,看来一眼,将书阖上,微笑道:“还不快来?”
燕云戈迟疑。
半日之间,要把他的认知从“陛下再不愿见我,要我以死谢罪”,转到“清光爱我如初,一切与从前并无不同”,还是有些艰难。
所以,这会儿燕云戈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陆明煜说了,他就是“云归”。
这话不算错。毕竟“云归”有着和他一样的模样、身材。普天之下,再找不到一个比他更与“云归”相似的人了。
燕云戈心中发苦:晚间那会儿,他待我的诸多好,是否都是为了找回“云郎”?说是给我的东西,也不见得真的要给我。毕竟,那么长一条街,要布置出来,总要花不少时候。可在那之前,他可不知道我会记起过往。
所以,陆明煜也许是有另一重考虑。
他要他放弃“燕云戈”这个身份,继续以“云归”的名义活下去。
想到这点,燕云戈一阵心凉。
但陆明煜又道:“怎么了?还在那儿站着。”
燕云戈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出。等到靠近天子,看着心爱之人微笑的目光,他心跳愈来愈快。来到床前的最后几步,更似踩在云上。
他心神恍惚,想:我愿意的。
不过是和他昨夜的表现一样。装成“云郎”的样子,讨陆明煜喜爱,留在他身边,与他共度此后岁月。
这已经是燕云戈能想到的最好的可能。
他脚下发软。终于临近了,他嘴唇动了动,一句“清光”已经来到唇边。可这时候,又迟疑:可我毕竟……
不是“云郎”。
不。他心中发狠,既要留下,抛却身份又有何妨?
他微笑一下,到底叫出口:“清光。”
陆明煜听着,看着,一顿,试探着叫:“云郎?”
燕云戈心下一片惨然,心想:我此前那些忧虑果真不错。
他轻轻应一声,喉中发苦。但又一再提醒自己,当下情况,已经是再不敢奢求更多的好结果。自己毕竟不是“云归”,倘若连哄陆明煜高兴的能力都没有,有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对方身侧?
陆明煜则抽一口气,十分发愁。
洗了个澡的工夫,怎么又不把自己当“燕云戈”了?刚刚重新把《异人录》找出来翻过一遍,里面也没记载什么好法子。
看来只能像院判说的那样,让人一点点想起过往。
想到这点,天子抬手,将情郎拉入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