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一点点过去,过去一刻钟,过去一天,过去更久。
殿中幽微的金火燃烧着,永不熄灭,没有任何事物具有时间的特征——时间像在这里凝滞。
洛修斯时时审视着奥尔丁的现况,忧虑他不知道会何时走向失控。
奥尔丁似乎认定了洛修斯是他的伴侣。即使痛苦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眼失神,奥尔丁也不肯让洛修斯远离他一寸,如果无法拥抱洛修斯,就抓紧他。
在当下,洛修斯无法和奥尔丁说长篇道理,堂而皇之地找一堆理由硬要为奥尔丁增添不必要的痛苦,他只能默认,等待着这在黑暗中被无限期延宕的一个月时长结束。
陪伴奥尔丁到八月结束,是他答应奥尔丁的事情。
或许是这一个月要走向最后阶段的末尾了,洛修斯感受到奥尔丁的力量渐渐混乱了起来,像热汽沸腾,要冲垮最后一层束缚。
奥尔丁被束缚着,但洛修斯不知道他在被什么束缚着——是这副手铐脚镣,还是奥尔丁潜意识中的理智,还是别的什么。
洛修斯只知道如果这层束缚被冲破会有相当糟糕的后果。
奥尔丁蜷着,侧对着洛修斯,在黯淡的角落,像受刑的罪人。
汗从他流畅的脊背上渗出,沿着脊索的凹陷淌下,肩胛骨微突起,像刺破他皮肤伸展出来的刀刃尖锋。
他垂着头,面容吞没在阴翳中,洛修斯看不见他的神情。
手被奥尔丁攥在手中,用力得洛修斯手背上已经被勒出了指痕。
洛修斯轻声问:“你还听得见我在说什么吗?”
奥尔丁没有回应,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可洛修斯将手向外抽的时候,奥尔丁又猛地收紧了他握着洛修斯手背的手。
洛修斯耐心地、慢慢地问:“你记得你是谁吗?”
只要奥尔丁还记得自己是谁,他就还维持着理智。
比起记住自己,别人、别的事,都不足挂齿。对别人的记忆可能会出于意外而产生混乱,可一个造物,只要还正常地活着,肯定还会记住自己。
奥尔丁缓慢地抬起头,他偏过脸盯着洛修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却渐渐渗人起来,如同野兽即将将獠牙刺入猎物的脖颈,将生命从它身上带离。
洛修斯的感觉不是很好,他皱眉:“你还好吗?现在还是很难受……”
那双被铐在一起的手骤地扼上了洛修斯的脖颈,一瞬间出现的疼痛让洛修斯额角短短几秒就淌下冷汗来。
在洛修斯去推开奥尔丁的双手前,他又被松开了,粗鲁地搡倒在地毯上。洛修斯皱着眉咳嗽着叫他:“奥尔丁?”
他屈腿想从地毯上爬起来,奥尔丁却抓住了洛修斯纤细的脚踝。他赤着脚,被狠狠地拽倒回去,跌在消瘦的后脊上,奥尔丁冷漠地看着他,拽着洛修斯的脚踝将洛修斯向他这里拉过来。
洛修斯原本就和奥尔丁离得不远,拉过一两尺距离,洛修斯几乎就蜷在了奥尔丁怀里。
奥尔丁的手指穿进洛修斯的头发,按在洛修斯额前,用一种强迫的姿态让洛修斯仰着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