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一时急火攻心,都没有意识到心里竟然还有这么多酸涩难言的情绪。
它们在他的心里沉淀发酵,散发出阵阵恶意。
“让你有了花纹的那个男人,会帮你擦药吗?”狄息野说完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他彻底陷入了慌乱,也格外痛苦,精神与灵魂被一柄尖刀生生割裂,鲜血迸溅而出。
他不想这样,也不愿意伤害柳映微。
可谁知道他有多痛苦呢?
那是他的映微啊!怎么能有人碰……怎么能有人敢碰……
狄息野恨无可恨,怨无可怨,紧绷的肩膀不住地颤抖,近乎疯魔。
刚刚那句话不说,他迟早要崩溃。
柳映微的睫毛微微一颤,蝴蝶扇动羽翼似的抬眸。
他晓得狄息野有多难受,也晓得狄息野有多崩溃,可他偏偏忍不住刺一句:“伊才舍不得吾受伤。”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柳映微就看见狄息野的眼眶开始迅速发红。
乾元如同一只暴怒到极致的野兽,在他的面前不住地粗喘,可狄息野最后竟收起所有尖锐的獠牙,半跪在床边,埋头替他擦药。
柳映微目瞪口呆,又鼻子发酸。
他叹了口气,甜蜜又缱绻地抬手,轻轻揉了揉狄息野的头发。
他想:吾额乾元呀,有点太温柔啦。
柳映微的动作太轻,一门心思怄气的狄息野居然没有察觉。
乾元恼火地摆弄着药瓶,用手指挖出了大块的药膏。
瘀青的伤口遍布柳映微的后背,狄息野擦着擦着,沾着药膏的手指止不住地发寒。
映微怎么说……也是柳老爷的亲儿子啊。
怎么能下死手呢?
狄息野的眉毛不知不觉间蹙紧,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擦完药,蹲在床前,嗅着空气里淡淡的白兰花香,脸色差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到柳公馆,亲手将柳老爷丢进黄浦江里去。
但狄息野没有动,只守在柳映微的身边,摆着张神情难看的脸,待他后背上的药膏完全被吸收,方才起身,帮他将旗袍重新穿回去。然而,那片皱皱巴巴的布料不堪重负,不等狄息野系上纽扣,就出现了裂口。
狄息野又憋着气转身,从先前给柳映微买的衣服中挑了一件衬衫出来。
“吾伐欢喜个颜色。”柳映微眯着眼睛靠在床前,懒洋洋地抱怨。
“不喜欢也要穿!”狄息野凶狠地瞪他一眼,拎着衬衫走回床前,“把胳膊抬起来。”
柳映微慢吞吞地照做,任由狄息野扒下身上破破烂烂的旗袍,换上干净的衬衫。
他放下胳膊的时候,上半身微微前倾,鼻尖几乎贴在了狄息野的喉结上。
温热的呼吸落下,犹如点点尚未熄灭的火星。
狄息野被烫得眼皮子一抖:“做什么?”
“伐欢喜呀……”柳映微见乾元强忍怒火的模样,心痒难耐,忍不住去逗弄。
狄息野的额角登时暴起青筋:“我要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
“哦。”柳映微眨眨眼,兀地向后倒。
狄息野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慌乱地伸长胳膊去揽柳映微的腰,生怕他碰到刚擦完药的后背,心有余悸地吼:“趴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