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晓得,表哥在劝他动情。
可他怎么能……怎么可以?!
他是人,不是随时随地发情的野兽!
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廉耻地进入雨露期。
“不……”柳映微磕磕绊绊地拒绝,“我不要……”
他抬起泪痕遍布的面庞,精致的五官皆因痛苦而扭曲,平日里冷清至极的丹凤眼里更是盛满了恨意。
“管侬要勿要?”柳老爷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脸上逐渐阴云密布,“这个点钟了?吾还约了衙门里的人吃茶……希临!侬慢吞吞、木笃笃做啥?……侬要是想叫吾投资那啥额倒贴钱的实验室,就勿要再磨蹭了!”
柳希临之所以答应柳老爷来上海,除了参加婚礼,还是为了实验室。
他是个医学生,想要研发的药物还在实验阶段,若是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撑,他这辈子也研究不出什么名堂。
柳希临听了柳老爷的威胁,几经挣扎,还是将手伸向了柳映微的衣领。
“抱歉。”乾元红着脸触碰他的喉结,“表弟,你还是快些……这样对你我都好。”
柳映微就像被烫到一般,在被触碰到的刹那,猛地弹起,继而又被婆子死死地按了回去。
“勿要啊……”他崩溃地哀求,“表哥,吾求求侬……勿要……勿要!”
尖锐的惊叫带着破碎的尾音,直将人的心都要叫碎了。
柳希临一个恍惚,手指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沾了一片冰冷的泪。
“映微……”
“老爷!”门房的惊呼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直撞进柳映微的耳朵,也搅碎了客厅内黏稠的旖旎。
他身子一软,瘫软在地,胸脯贴着地板狼狈地起伏。
汗水混着泪滑过眼眶,火辣辣地烧。柳映微恍恍惚惚听阿贵说,狄家来人了,说是少爷落了东西,要亲手转交呢。
“落了东西?”柳老爷眯起眼睛,敛去眼底的道道精光,“快请人进来……金枝儿啊,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你家少爷扶起来!”
吓傻了的金枝儿哆哆嗦嗦地将柳映微从地上扶起来,颤抖的嘴角里泄露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少爷”。
柳映微自顾不暇,面无血色地瘫坐在沙发上,直到狄家的人被请进客厅,方觉后背黏腻。原是冷汗打湿了旗袍,将一大块布料都粘在了他的身上。
柳映微胃里一阵翻滚,恶心至极。
那不像是汗水,更像是血。
他觉得自己脏得厉害,满身都是要干不干的血浆。
“……二少爷嘱咐我,一定要亲手转交给您。”狄家的下人大大方方地呈上一盒首饰,“少爷还说,不止这一套,那些您见过的,明天一早,都会给您送来呢!”
柳映微麻木地望过去,只见下人手中捧的盒子里放的,正是他在狄公馆戴过的手镯与耳坠,鼻子忽地酸了。
晶莹油润的翡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而戴过它们的自己,却差一点被表哥在全家人的注视下逼得发情。
他才是最脏的那一个。
柳老爷转着手捻的手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狄息野让人送来的首饰,眼神狂热。
流着泪的柳夫人趁机给柳映微使眼色,让他赶快回到卧房里去。
坐在沙发上的柳映微目光发直,毫无反应。好在他身边的金枝儿机灵,拽着他的胳膊,铆足了劲儿上了楼。
“少爷,您早些休息。”金枝儿把柳映微推进卧房的门时,时不时地扭头往楼梯的方向惊恐地张望,像是楼下有什么洪水猛兽,一等门关上,她就要鼓起所有的勇气,哆哆嗦嗦地回去“就义”了。
柳映微踉跄着跌进昏暗的卧房,三两步退到了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