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是珍珠,但比上回接柳希临时戴的款式小巧秀气多了。
柳映微目光空洞地坐在梳妆镜前,由着金枝儿给自己打扮,发着颤的手指无力地抠弄着掌心,像是要在手心里找到什么似的。
没过一会儿,柳老爷身前的人来到卧房,说财政总长的小汽车已经到了,请少爷快些下楼。
“映微啊……”柳夫人六神无主地拉住柳映微的手腕。
“姆妈,我去了。”他摇摇晃晃地往卧房外走去,冷汗涔涔的手指拨开了柳夫人的手,“别担心。”
柳夫人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她急急地跟出去了几步,注视着柳映微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终是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哭柳映微的命运,也哭柳映微的别无选择。
而柳映微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
他坐在陌生的小汽车里,货物般被带到礼查饭店,麻木得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了。
财政总长姓杜,年纪与柳老爷相仿,头顶的头发稀疏得能看见暗沉发黄的头皮。
他早早地候在了包间里,为了见柳映微,特意穿了一身摩登的墨绿色西装,可惜他没有穿西装的好身材,反而因为布料过于束缚,肚子上勒出了一圈又一圈可笑的痕迹,成了只穿紧身衣的蛤蟆。
柳映微被饭店的小郎引入包间,财政总长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殷勤地寒暄,还替他拉开了椅子。
“柳公子的气色瞧着不大好呀。”杜总长站在柳映微的身后,目光贪婪地盯着他被领口遮住的后颈,垂涎地咽下口水,“是不是不舒服?”
柳映微礼貌地与财政总长拉开一段距离:“杜先生,我受了风寒。”
“可是因为那日狄家的二公子?”财政总长自以为是地将过错归结于狄息野,“你们呀,就是太年轻……年轻的时候,谁愿意结婚呢?”
“……婚姻就是牢笼!别说他了,连我有的时候都不愿意回家面对家里的黄脸婆!”
财政总长在柳映微的面前大放厥词,说到性起,还让小郎替自己点燃雪茄。他叼着雪茄,得意非常,眯起眼睛,睨着坐在桌子对面微垂着头的坤泽,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多漂亮,多干净。
狄家的老二简直是个瞎子,放着这么好的坤泽不要,去找外头不干不净的小明星,要他是狄老二的老子,绝对要逼着儿子将柳映微娶回家。
儿子不要,老子也可以要啊!
财政总长因为自己的臆想,色眯眯地笑起来,继而放下雪茄,将一杯酒推到柳映微的面前:“吃一口吧,暖暖身子。你瞧,你都哆嗦了。”
淡黄色的酒液在玻璃杯内微微摇晃,柳映微在里面看见了自己模糊的倒影。
他揪着裙子,小声拒绝:“杜先生,我不会吃酒。”
“哪有人不会吃酒?”杜总长压根不信,觍着脸将酒杯又往柳映微的面前推了推,“抿一小口,就一小口。”
言罢,见他还欲拒绝,觉得落了面子,刹那间板起脸:“只是一口酒而已,你父亲在我面前都要喝的,你怎么就不能喝了?”
财政总长搬出柳老爷,柳映微不得不低头。
他迟疑地端起酒杯,小心又小心地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带起一连串火星。
“咳咳……咳咳……”
柳映微在财政总长的大笑声里,捂着嘴咳出了满眼的泪花。
杜总长似乎很乐意看他出丑,夹着雪茄的手不住地晃:“行行行,真有意思,我以后还请你吃老酒!”
说着,另一只手暗搓搓地放在了桌上,试图靠近柳映微撑着桌子的五指。
柳映微虽说身子不适,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不等财政总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就抽回了胳膊,捂着嘴,胡乱找借口:“杜先生,我……我咳咳,我实在是不舒服,想去一下盥洗室。”
“行啊。”杜总长反常地没有阻拦,反而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用眼神示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