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们将地毯都翻开来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的珠子都在这里,才给您送来。”
“好,你下去吧。”狄息野满意地颔首,待下人离去,又去看窗外的细雨。
一辆又一辆漆黑的轿车在狄家的花园中缓缓穿行。
狄息野抬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小心地擦去几滴被风吹来的水滴,再抬头时,浑身湿透的钉子已经从窗外爬了进来。
可怜的混混在狄家的窗台上爬来爬去,累得气喘吁吁:“二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拿去。”狄息野抬起下巴,示意他看桌上的碧玺珠子,“找个好点儿的工匠,把珠子全串起来。”
“好嘞。”
“务必和原来一样。”
“二爷,您放心。”钉子在裤子上揩了揩手,寻了个干净的口袋,将珠子全塞了进去,“我保准给您找上海滩最好的工匠。”
狄息野闻言,把金丝边眼镜重新架回鼻梁,锐利的目光隔着镜片落在混混身上:“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钉子浑身微僵,面露难色:“二爷,您只给了我一个名字……这上海滩的中庸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找也找不到啊。”
“不是和你说了,他长得比坤泽还要漂亮吗?”狄息野烦闷道,“他以前住的地址,我也告诉你了,怎么会找不到?”
“二爷,您说的那个地儿早就没了!”钉子叫苦不迭,“咱们白帮的兄弟说,您离开上海没多久,那片就成了赌场,原来的住户不知道被赶到了哪里去……再说了,这世上哪有比坤泽长得还好看的中庸呢?”
狄息野冷嗤了声“没见识”,然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要是没认识过央央,他也压根不会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一颦一笑都美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两年前,狄息野有意组建白帮,为了掩人耳目,用了祖父为自己取的名字,白连余。
他在央央询问起姓名时,没有说出本名。
狄息野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将真相和盘托出,却不想,不仅是父亲在得知他想娶一个中庸后勃然大怒,连他的母亲也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的兄长更是从中作梗,煽风点火,恨不能将他逐出家门,从此再也不算是狄家人。
于是乎,他直至坐上离开上海的轮船,也没能再见上央央一面。
“面粉厂那里如何了?”阴森的恨意蹿上狄息野的眉梢,“我的好兄长有没有起疑心?”
“狄老爷将面粉厂给了您,对外宣称,和洋人有联系的人也是您,爆炸的事自然与大少爷没了关系。如此一来,大少爷在衙门里的职务算是勉强保住了。”钉子略一沉吟,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不屑,“二爷,您还在担心什么呢?就算大少爷怀疑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狄息野嗤笑着摇头:“两年前我或许还会担心……但两年了。”
他止住了话头,面色沉重。风雨滑过乾元棱角分明的面庞,仿佛岁月悄无声息地抹去了所有青涩的痕迹。
狄息野的桃花眼该是含笑的,此刻却盛满苦涩。
“两年了,我手里有日渐壮大的白帮,他早已不足为惧。”他无声地长叹,目光悠远,眸色比漆黑的夜色更寂寥,“只是他到底跟着我爹的时日久些,在衙门里的根基也比我深些,我若不能取代他在我爹心里的位置,狄家的事,我说了还是不算话。”
“……一个白帮可以简简单单地要了他的命,却不能让我的央央安心地嫁进门。”
狄息野越说,嗓音越是低沉,连站在他身侧的钉子都快听不清了。
“我还有时间……只要在找到央央之前……就好。”
忠诚的钉子在听到那个快被狄息野念烂的名字时,暗暗摇头。
央央,央央。
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钉子兀地想起方才在狄家的花园里躲雨时看见的柳家小少爷。
他没上过学,也没读过书,不知道如何描述坤泽的长相,但即便隔着老远,他连人家的五官都看不清楚,却还是呆愣当场。
那是怎样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