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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劲野刚回西关那一日,屯民们八成是被那一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亲兵吓着,隔天只敢挨在三合院外边探头探脑,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後来是有人认出滕伯本人,消息一出,几户老熟人全都跑了来,不太熟的也跑来,登时畏首畏尾的屯民们恢复爱聊天的剽悍本色,把那一队亲兵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然後,之前虽信誓旦旦说要在滕家三合院住下,这两个多月以来,封劲野倒有大半时候不在大丰屯。

尤其是白日时候,他人通常是在最前方的西关驻军大营里,只是好几个夜里,李明沁的暖炕总会遭「贼汉子」偷爬。

封劲野就是搂着她睡觉,大脚搓热她的凉足,未再多做什麽。

她心里清楚两人这样「偷来暗去」很不对,可每次他来钻她的被窝,她还是不争气地任由自己沉沦,她甚至觉得,他如果真对她做些什麽,以她如此薄弱的意志根本抵拒不了。

关於封劲野爬她暖炕的事,她猜,滕伯应该一开始就瞧出来却当作没看见,瑞春和碧穗一开始没瞧出来,但後来陆续在她寝房中发现过男款的披风、裘衣,甚至在她炕上捡到男人的汗巾,两只小的这才意会到——她们家小姐很可能被谁欺负了去!

瞧出不对劲的那天,问出了实情,瑞春和碧穗当下抱着她哇哇大哭。

当她们俩继而得知那披风、裘衣和汗巾的主人是昭阳王时,哭得更悲愤更凄惨——

「呜呜呜……小姐,咱们回帝都,咱们跟老爷说去,咱们在这儿拿他没辙,那咱们回帝都告御状!呜呜……我可怜的小姐……」

「呜呜呜小姐,那昭阳王这麽欺负人,小姐怎不用迷药迷昏他?咱们呜呜……咱们迷昏他,咱们把他砍了,看他还怎麽欺负人,呜呜……」

如今回想起那一日,李明沁都觉脸上热气蹭蹭蹭直飙高。

「是啊,你俩说说,怎麽我就没用迷药把他迷昏呢?」

……咦?

听到她这近乎叹气的反问,两丫头哭声陡弱,忽而停顿,两双泪眼眨呀眨的似乎也认真在想此问题,越想眸子瞪得越圆,终於小脑袋瓜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啊!

「小姐!小姐!昭阳王他偷偷摸摸来,偷偷摸摸爬炕,小姐原来是乐意的,对吧?」

「小姐,那、那王爷他为何不光明正大来?他抬头挺胸光明正大地来,小姐就不乐意吗?非得偷偷摸摸才成吗?」

这都……什麽跟什麽?

李明沁被两丫头的提问砸得都要头昏眼花,最後还得掩饰内心波涛汹涌的羞耻感,端出气势把她们俩赶去小药圃里做事,终才缓过一 口气来。

後来封劲野得知三合小院里的老仆和婢子俩都知晓两个男女主子的「奸情」,行为更加变本加厉,夜里若又摸上她的炕、钻她的被窝,隔日一早也不再掩人耳目急着走,还会留下来蹭早饭。

原本瑞春和碧穗觉得昭阳王好凶好吓人,以为自家小姐被欺负了去时,又觉昭阳王好坏好可恶,最後却瞧出原来小姐是愿意的,且每每王爷陪着小姐一起用饭,还会盯着小姐的食量,小姐总乖得不得了,让婢子们省心不少,就冲着这一点,便觉得昭阳王当真是一等一的好。

正因心态改变了,如今见到封劲野,瑞春和碧穗完全拿他当自家姑爷看待,怕还是会怕,然已不再吓得瑟瑟发抖,尽管扪心自问,实不知自家小姐何时跟昭阳王牵扯上,还牵扯得如此之深,但疑惑解不开就抛诸脑後,身为婢子很可以不求甚解,小姐开心最重要。

至於李明沁,近来她确实过得颇开心。

虽说这一世云英未嫁却跟个男人在夜里「暗通款曲」,若不小心被屯民们发现实在会很糟糕,但屯民们要想抓她去浸猪笼的话,应该还是得有所顾忌,至少有封劲野替她挡着先。

再虽说,今世再相岛滕伯没来由地一直拿她当主子对待,任她几度想跟他谈谈三合小院归属的问题,不论要买要赁,价格从优,她全然配合,但他老人家摆明了就是懒得谈、不想谈。

每回她抓紧时候提及,滕伯不是在她面前放空就是适时岔开话题,要不就莫名其妙的耳聋突然发作,让她对话起来非常吃力,但,她仍觉开心。

这应是她重生以来最为轻松祥和的一段时候。

上一世的浩劫动荡被成功阻挡下来,隆山李氏在朝堂上尽管失势却得以续百年世族之力,她摆脱帝都的束缚在西关定居,尽自己棉薄之力,为曾经犯下的大错尽力弥补。

此错究竟是在前世抑或今生,常也厘不清。

重生的她仍时不时坠入那一团前世的梦中,梦里尽是伤心事,到结尾以为拿命祭旗可以抵销那无边无际无止境的痛,岂料是妄想,心上刻着的血痕渗进魂魄中,除非魂飞魄散了,要不,她永生都得记住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