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晁分冷静了下来,伸手接过竹片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碎片是出自十二名不同匠人之手,他们的手劲各部相同,这碎片上的砍痕也深浅不一,这削竹的手法不是出自长安的流派,应该更北一些。北竹细瘦刀法内收,而且不少碎片的边缘有两层断痕,这是切不得法,只能再补一刀的缘故。以此推测,大概是朔方一代的匠人所为。”
“了不起,专业就是专业!好眼力。”李元英都忍不住称赞。
“那切成这个形状,有什么功用?”张小敬追问道。
晁分分析道:“外有六角,内有凹槽,你看,竹形扁狭,还有火灼的痕迹,这是岭南方氏的典型手法,又吸收了川中林氏的小细处理,和这些竹片合起来看,它们都是做某种大器,切削下来的遗料。”
“大器?什么大器?”
晁分命弟子取来两段竹筒,然后起身抄起柴刀,当场坎劈制作起来。
“时间太少,只能差不多做个样子。”晁分大师拿着两截加工过的竹筒,拼接在了一起。
张小敬不明所以,“这干什么用的?”
“这是麒麟臂,可以衔梁接柱,驱轮掣架,功用无穷。据我所知,整个长安城只有一个人的设计,须用到如此精密的器物,也是我唯一,未能超越的人。”晁分有些遗憾的说。
“谁?”
“毛婆罗的儿子——毛顺。”
檀棋惊呼道:“毛顺大师?”
晁分点了点头说道:“毛婆罗乃是武周时期的一位高人,擅丹青精雕琢,在朝中担任尚方丞一职,端门前的铜铁天枢便是他所铸,据说他的儿子毛顺,比乃父技艺更加精湛。不过,你们似乎搞错了,毛顺对所用工匠要求甚高,不会用什么不通制造之术的凶徒。”
张小敬追问道:“那晁分大师您觉得,这个麒麟臂,是用在毛顺什么设计之上?”
晁分大师踱步沉吟道:“毛顺得天眷顾,兼有资才,深得圣人赞赏。今年上元,他敬献了一座太上玄元大灯楼,用作拔灯之礼。那楼高逾一百五十尺,广二十四间,外敷彩缦,内置灯佣,构造极其复杂。一经点燃,便轮转不休,光耀数里,是旷古未有之奇景。”
听着晁分大师的描述,张小敬沉默了,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檀棋不解道:“制作麒麟臂,为何要用竹子呢?”
这次,是张小敬回答的,“他们用竹,是因为空心竹是最好的容器。”
晁分拿着麒麟臂好奇嘀咕道:“这么精妙之物当容器,装什么才不算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