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功绩要刷的同时,他也想借此机会让朱瞻基这小子好好的梳理一下整个南直隶的各方势力。
推行新政自然是要得罪人的,但相反的,也是一个卖别人好,施恩于他人,培养自己嫡系的最好时机。
原本这个大孙子虽然明面上身份显贵,但实质上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根基,通过这次推行新政,在与南直隶各方势力的接触中,他也能趁机培养一些自己的根基势力。
那杨士奇与夏元吉,便是他朱棣给自己大孙子送去的第一批嫡系。
杨士奇此人最早在太子府做属官,原本就属于朱瞻基他爹的手下,后面虽来了内阁,但这内阁首辅却是朱瞻基这小子提拔上来的。
如今再与朱瞻基同行,一同督办这新政推行,同进同退下,自然而然的便会亲近。
加上此人原是太子府属官,对朱瞻基日后接纳他爹手中太子嫡系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至于那夏元吉,则代表了他朱棣在朝中嫡系。
如此一来,有了这两人的帮衬下,不管是接下来新政的推行,还是日后发展嫡系根基,对朱瞻基都有莫大的好处。
对自己这个大孙子,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乾清宫外。
朱瞻基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情况。
原本只是想老爷子他们能帮自己在登基之前解决了这摊丁入亩的问题,正好自己可以捡个现成的。
却不曾想,这差事最后竟然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不过,在听到老爷子要他来主持这次新政推行时,朱瞻基之所以没有太大的抗拒,并不是他真的多想做这差事。
而是这件事本身的性质与自己在锦衣卫谋划的逃跑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初在发现自己只要在京城就一定会老爷子找各种办法折腾时,他就寻思着这京城是不能留了。
便想着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摊丁入亩时,暗中差遣锦衣卫的人马调查朝中官员。
不管他官职大小,只要是有触犯律法,欺压百姓的事情,他靠着自己监国的职权直接来一场官场大洗牌。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
就好像他太爷爷当初处置那些贪污官员一样。
到时候就算被老爷子和老爹发现,也为时已晚。
反正这件事就算在老爷子这一朝不做,他自己登基后也会做,大明朝近几十年的统治下,早已与太爷爷那一朝不同了。
毕竟贪污腐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根除的。
几十年的稳定,一定会滋生一批官场中的蛀虫。
而对待这些蛀虫,最好的办法就是定期清除,让其不至于损害到大明朝的根基。
至于其它,根本无解。
所以,早做晚做都要做,还不如借此机会,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件事给办了。
到时候就算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还有那些朝堂势力的反扑,自己正好借此土遁。
自己去跟老爷子说要跑,老爷子绝对不会答应。
那就让这朝中无数的势力,利益集团来做。
最后以暂避锋芒为由,名正言顺的跑到北平享清福,顺带着还能瞧瞧新建的北方京城。
当然,若仅仅这些,还不至于让老爷子这位马上皇帝妥协。
但如果自己一不小心,还真被那些人给拿到了什么把柄呢?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这件事应该是在最近就要办的。可中间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他倒也不是太急了。
首先想要推行这摊丁入亩的新政,得罪人是肯定的,
这无疑又增加了朝堂上他朱瞻基的敌对势力。
也让他能够成功逃去北平多了更多的希望。
当然,在主持这推行新政的事情上,他还是会好好来做的,这件事对大明朝很关键,就是不去北平,这件事也要办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一路上,朱瞻基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再抬头时,人已到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衙门。
另外一边。
在所有人都从乾清宫中议事完毕后,不管是内阁的大学士们还是六部的尚书,也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唯有那杨士奇与夏元吉,二人以商议推行新政为由,与众人分开后走在皇宫之内。
“杨大人,你故意与众人分开行走,可是有什么话说?”
夏元吉虽然为人耿直,不善交际,但人并不傻。
对于杨士奇故意那么说还是看出了些苗头。
听到夏元吉这么问,杨士奇也就没再耽搁,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后,顿时脸色凝重的说道:“夏尚书,今日陛下在乾清宫中力排众议要长孙殿下来主持这次的新政推行,您可看出些什么?”
面对杨士奇的询问,夏元吉仔细想了想,说道:“长孙乃是太子之嫡子,那摊丁入亩之策又是长孙所献,皇上之所以这么做,估计是想长孙在历练的同时多些功绩吧。”
对于夏元吉的话,杨士奇并没有反驳,因为这一点众所周知,在场的基本都能看出。
但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可就算如此,陛下又为何非指定我二人来辅左长孙殿下呢?”
杨士奇的这个问题,他夏元吉还真没想过,顿时皱着眉头回道:“你杨大人乃内阁首辅,做事踏实稳妥,又善于解决实际问题。有你在长孙身边,皇上便无需担心长孙殿下经历浅薄的问题,也能在大人身边多学习历练。”
“至于我这摊丁入亩本就是税收革新之策,我身为户部尚书,出任此职,也说的过去吧?”
杨士奇闻言再次点头:“可是,夏尚书可曾想过,陛下为何如此急的非要长孙殿下参与这种事情,并且勤加历练呢?虽说多些功绩并无不好,但这也太急了吧长孙虽说天赋异禀,但尚且年少,况且”
说到这里,杨士奇突然停了下来,再次仔细的打量四周,反复确认周围没有他二人之外的其他人后,这才小声的说道:“况且,这中间还有太子殿下在,皇上何必急于让长孙如此?”
“即便长孙毫无功绩,日后只需继任太子之位,这一切不都顺理成章吗?陛下此举,岂非多余?相反,让长孙殿下主持此次推行新政,平白增添了风险,这亏本的买卖,以皇上的圣明会做?”
“这事关大明朝根基的事情,陛下却甘愿冒此风险,又是为何?!”
杨士奇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夏元吉即便再耿直,也听出了些苗头。
尽管还无法理清这中间的关系,可隐约间也察觉到了皇上此举必有深意。
随即,夏元吉一改刚刚镇静的神态,对着身边善于洞察事物的杨士奇看去,问道:“杨大人,若照你所想,皇上这是何意?”
杨士奇见夏元吉还是不明白,心头无奈。
可这话他能说吗。
妄自揣测圣意已是犯了忌讳,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他这内阁首辅就做到头了。
再往深处说,这可就不是犯忌讳这么简单了,这是要命了!
随即,杨士奇也不再多说,只道:“夏尚书还是自己想想吧”
说完,便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而身后的夏元吉则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仔细的思量着。
可一时之间还真想不明白,抬头见那杨士奇已经走远,赶忙便举步追了上去。
“杨大人,慢些走!”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这一次,纪纲他们这些人并没有让朱瞻基失望。
此时在朱瞻基的眼前,是一摞摞有关于朝中官员们的折子。
其中详细的记录了这些官员们所有不法之举的记载以及各种证据。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朱瞻基看向一旁的齐承说道:“东西你保管好,我需要的时候你要第一时间能够拿出来。”
说罢,不等那齐承回应,朱瞻基便又看向了一旁的其他二人,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在我拿出来之前,你们必须做到不让任何人知晓,切记!”
说到最后一句时,朱瞻基用异常凝重的语气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压根不用朱瞻基自己说,他们面前这些折子都是属于锦衣卫最高的机密,哪一本折子拿出来都足以在朝廷中掀起一场风暴。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自视甚高,但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哪怕他们是在检举贪污,可一旦这个分寸拿捏出了问题,他们就是身处锦衣卫也无法保证自身的绝对安全。
“殿下放心,属下知道了。”
朱瞻基点点头,随后继续交待道:“最近锦衣卫的人往南直隶范围内布置,大到府衙,小到乡绅恶霸,我要对他们有详细的了解。不过这事不急在一时,你们慢慢查探。”
“属下领命!”
随着朱瞻基在交代完事情离开锦衣卫后。
那衙门中的纪纲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相比于旁人,他纪纲对情报的了解可算是大明朝数一数二的人了。
很多事情就是皇上都没他知道的快,知道的多。
今日皇上从太庙中禁食结束后与朝中大臣在乾清宫中商议大事的事情,他纪纲也是清楚的。
尽管对于那商议的大事详情并不是那么清楚,但他纪纲也是能够猜测出一些的。
尤其是在朱瞻基这位长孙殿下从那乾清宫出来后便第一时间来到了锦衣卫,还交代他们要将大部分人手都布置在整个南直隶,调查整个南直隶内部的各方势力。
可见,今日在那乾清宫商议的大事必然与南直隶有关,甚至达到了要调查整个南直隶各方势力的地步。
连一些区区乡绅恶霸都要调查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纪纲默默的滴咕道。
在经过了之前朱瞻基的敲打后,这纪纲虽然老实了很多,但底子里依旧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他想要的,可不止于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所以在暗中,他与各地官府之间还是存在着很多联系的。
互相之间除了互通有无外,还存在着复杂的利益关系。
如今朝廷要对南直隶动手,也就等于要对他纪纲动手。
不管是为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人际网,还是为了保证他纪纲自己不被查出,不出事,他都必须尽早的搞清楚一切。
“来人!”
随着纪纲声音响起,那衙门口站着值守的锦衣卫顿时走了进来。
瞧着此人,纪纲整理了一下表情,故作随意的说道:“我家夫人今日出门前说想吃城南那沁春阁里的点心了,我现在有事脱不开身,你帮我跑一趟,去那沁春阁定一下,去了直接报我的名号,说是我要的就行。”
听着纪纲的话,那锦衣卫赶忙点头,转身朝着城南而去。
片刻后。
城南沁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