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格局小了
能在朝廷中混到封疆大吏的,那一个会是蠢人?
但无奈的是,再聪明的人也只会根据昨天自己经验过的历史来预测明天。
我们每一个后来者都会很清楚地看到,历史的发展是一个呈现指数级别的加速度,无论是向好的方向还是向坏的方向。
如果是向好的方向,就好像是一条笔直向上的曲线,每一个人如同坐在电梯之上享受上升的好处。如果是向坏的一方面发展的话,那么就会在一条缓缓向下的曲线尽头陡然遇见一个向下的悬崖,大家一块掉下去死的透透的。
而横亘在朱由检和这些朝廷重臣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对于未来的预测。
朱由检明确知道大明的倒计时和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即使这样,穿越过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他都会有一种这种皇帝的生活可以天长地久过下去的错觉。
而这些大臣们考虑的事情就更短视了。在他们所有的精力中,自己的前程、今年的孝敬、上层对自己的看法,家族的发展已经占据了全部的脑容量,何曾会有对未来的思考和判断。
所以说,能看到未来的人是痛苦的,这种痛苦其实是不被理解和支持。
朱由检现在最需要的其实就是和这些聪明人打交道的耐心,以及对他们根本利益的满足。
“熊卿家久居福州府,乍到京师,气候风物可还适应?最近名医吴有性在太医院坐馆兼教授学生,卿家有空了也可以去瞧瞧身子,朕还指望你多担负几年的重担呢。”
朱由检点点茶杯。
“这是福州府上的大红袍。宫中颇为不喜,觉得此茶过于粗狂而味冲,朕倒是不以为然。回头朕把这作为宫中待客之茶,也给福州府茶农多条生计。”
熊文灿刚才说话有点直抒胸臆,不知道皇帝听到了多少,自是有点惴惴不安。听到皇帝这么说,赶紧离座,躬身说道:
“臣有劳陛下挂念。陛下登基以来,这还是臣第一次面圣。臣这身子骨还成,无奈年齿徒增,倒也和陛下手中的福建岩茶一般,年岁越大,性子越发粗鄙。登不得大雅之堂,让陛下笑话了。”
“哈哈哈。”
朱由检心中暗暗骂道又是老油条一个,但是他倒也是不在意。人家已经快六十的老人了,在现在平均年龄三十七岁多一点点的大明,能够活到这个年龄的真的可以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咱们君臣都是第一次见,熊卿家不必拘泥礼节,也别动不动就施礼。军部几位和内阁在朕的耳朵边多次提到你熊文灿的名字,说的朕其实也好奇的很。今儿,你也放松一下好好的看看朕。朕也松快着和大家聊聊天。”
熊文灿听到这里也长舒了一口气。别人不知道自家的事情,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年前一帮子户部老吏带着赐乐业人对福州府十年以来的岁收账簿整个翻阅了一遍。这天下哪一个州府的账册没有一点问题,更何况五年以来,福州几乎是大明白银和商品流入流出最多的地方之一。其中各种手脚更是花样百出。自己离开的时候,户部查账的人还没有结束。也不知道有没有秘折给小皇帝看。
到了京师,也说不得是自己京中的靠山成国公,却给小皇帝关在了刑部的大牢中。说自己是成国公的人,那是有点过分了。但是自己平日里没有少孝敬成国公,也没有少在东南卫所水军中安排成国公的条子。当然了,成国公也没有少给自己平事。这就唬的熊文灿赶紧派自己管家又返程回福州,有些首尾、信笺真的也是需要赶紧处理一下。
同时,他这一时间也见过许多的同乡、同年和学生。很多人说的隐晦,但是也多多少少的表达了对现在天子的不满情绪。
自从上台以来,一个大太监、两个国公、数不清的京营、宣大、辽东三地的将军总兵和游击、都察院的御史和六部的侍郎纷纷落马。兵部和兵马司之上又多了一个军部,加上军方的陆军官校和内阁的行政学院,新政和改革的动作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熊文灿遇见的人倒也不一定都是在这场变革中受到了影响,有些还反而是这场变革的获益者。但是,每一个在朝廷既有体制下的人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平稳的生活和年复一年不变的六成,总是不喜欢变动、更不喜欢改革。
自己在京师这几个月,也有些山西的、湖广的官员打着论文听曲的名义邀请自己。去了几次之后,熊文灿也发现这些人都在暗中默默串联,也有的是拉帮自保,也有的居心叵测。自从几次之后,熊文灿也闭门不出,决意不参与到这些黏糊糊的事情中去。
听着小皇帝的口气,倒是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咱们今天先紧着远来的先说哈。”毕自肃距离朱由检比较近,但是朱由检却跳过了他直接看着洪承畴说道。
“洪卿家表字是彦演,也是福州南安人?”
朱由检手中有秉笔太监吴直的纸条子,上面都是每一次自己要见人的背景。在朱由检的调教下,吴直越发的像是一个高级秘书的角色了。
“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