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郭初三

黄梁元年 雪落柏 1322 字 2022-10-14

记忆的片段只是存留,无聊之余用文字记录而已;我称它为“黄粱元年”。

记忆中,在这里人有着辫子的,我的名字叫初三,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收留我长大的老道士告诉我,我是他正月初三在庙门捡到,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他就这样收留了我;这个老道士给我起了一个道号“初三”,别人也都叫我初三,我就一直当我的名字是初三了。

自我记事起,我跟着老道士就在庙里过活,这个庙叫“黄梁庙”,庙里供的也不是“三清上仙”,而是一只干尸了的黄鼠狼,就放在一个供盘里,大家都能看的很清楚,当地人称“黄衫大仙”,可灵可灵的那种,香火也是很旺,不光是十里八村的信奉,就连黄梁郡城里的官老爷们也是趋之若鹜。

可就在我八岁那年,这里遭遇严重的旱灾和瘟疫,对于当官而言,这个比较简单,灾民死一点也没关系,搞不好,还能从这里捞一笔肥厚的油水;上面的面子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听说皇帝还特意去元山(那里最有名的圣山)祈愿了,也拨了赈灾银;只是赈灾物品拨到了各个地方,最好的也能剩点谷壳荞皮啥的,不好的不但不剩,还得让你掏点;当然我们庙里也没能幸免,上面的郡守派人抢了我们的“黄衫大仙”说是要上贡给历京(大历的首都)来求雨灭瘟,不料还没到历京城,皇帝老子挂了。

这下好了,加上瘟疫和旱灾,遍地都是横尸,真是举国哀丧;上面的治理瘟疫和旱灾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是那些腐败到极点的官吏他们可不是这样想的;终于爆发的点出现在了,这里最大河流——临河,临河出现百年不遇的枯水期,露出了一块大石头上书一行大字“金石出临河,肩挑天下反”。这一下子朝野动荡、人心惶惶。有人肯定说,这就是老把戏了,没点套路,怎么造反呢。没有办法啊,没点封建迷信,咋往下进行,不过这里的人,还是挺吃这一套的,不然我也就没有下面的片段了。

自从出现了这种情况,各地陆陆续续地有人造反了。唉,瘟疫和旱灾还没有过去,战争又来了,舒舒服服地活了八年,这一下子怕是要交代了;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我和老道的庙也被人搬的只剩下窗框和门框了,眼看要过冬了,这风是飕飕地刮,我生怕老道抗不过这个冬天。很不幸的是,又被我言重了,老道死在了正月初三的夜里,也没有点土地埋老道,我只好把老道装进庙里的大土陶,埋在了后山沟的野洞里,学着老道的动作和口诀,乱耍一通,也算是给老道做了一场法事,结束了老道和我十年的生活。

世道彻底乱了,这里的人也是逃的逃,死的死;只剩的不是跑不动的,就是快要死了的;我还好点吧,这些年不算是白混,跟老道士学了一些混口的法子。年还没过完呢,我就得拿着老道仅有的一点遗产:一件破青衫、一柄桃木剑、半扇黄铜锣,开始混饭的生活。

在我开始游方的时候,老天爷也不帮忙,还给我开玩笑,真不是自己的崽,就不知道心疼了,我穿着能拖地的长衫,蓬头垢面,一边走一边讨饭,这里没有咱们那里的便车可以搭乘一下,我真不想体验了,只能说太难了,赶快过去吧,我也尝试着想电影那样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反复试了几次还是眼前的那片荒芜,我想妈妈了,可是肚子咕咕地叫了。

只能是流窜乡野,挨家挨户,夜宿屋檐过着流窜的活;每次敲开一扇门,总会赠送一句“小道黄梁庙初三!”,像极了西游记中唐三藏的那句“贫道从东土大唐而来”。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考验,推开门,多数时候是谩骂和冷眼,但是不推开,我可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要脸皮还是饱肚子?

我选择了饱肚子,就这又游历了三载,不管是坑蒙还是拐骗,我还是熬过了这三年,就在这几年里,就是大历二百二十四年正乾皇帝三年(李庆颜登基三年),傅山郡的韩相童杀了傅山郡首刘文正后,突然改姓了宋,成了前朝皇帝宋明远的后人,开始招兵买马对抗朝廷了。当然狄道郡的福同也自称是前朝皇帝宋明远的后人加入了这场战斗,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短短的三年里,眼看着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势,下面还是好大喜功鼓吹各种战功,蒙蔽了朝廷,当朝廷反应过来时,参加起义军的人数已经高达数百万之多,朝廷像一只蛤蟆硬撑着这张帝国的大桌子,往上压一张树叶,帝国就会轰然倒塌。

寒山关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在游方寒山与汤峪地界的时候,我在路上碰到一个快要死了反朝廷的人,他希望我借着道士的身份,带一封信给寒山关的郭刚大帅(郭刚,字南亚,寒山关的起义军的领导),并给了我十两金子,为了这十两金子,我硬着头皮答应,毕竟有钱能使磨推鬼。

万万没想到这十两金子和一封信,把我推上了不归路啊!我在去寒山关的路上,被贼人盯上了,在五道峡夜宿的时候,被人挑了包,拿了我的黄金,还把这封信送到了衙门,就当我起夜的时候,官兵来了,我幸好躲在野茅房才躲过了一劫;等待官兵走了,我摸索回去拿上我的破背包。

次日我便成了起义军的细作,朝廷开始追拿我了,不过画的我一点也不像,没有本人好看;感叹一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只想活个口而已,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手里硬邦邦的窝头不香了,我还得躲着人避着兵,往寒山关方向逃,或许能混口饭吃。

寒山关的郭刚此时应该在他的元帅府里,为应对朝廷的攻打,思索着破敌之法;就在这时我被郭大帅的探子在后山抓了个正着,按照原来的套路,我可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这帮探子可能觉得我是朝廷的细作,能从我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信息,我就被带回了郭大帅的军营;看着他们马鞭蘸凉水,我知道一顿毒打少不了了,突然只觉得裆下一热,丢死人了,竟然尿了,我原本想做个坚强的人,可是身子骨他不听使唤,一旁的兵士盯着冒着热气的裤裆,就是一顿破天荒的嘲笑。哎呀,不光湿了,还冒汽,这该死的初春乍寒的天气,不仅红了脸,还冻了裆,还不停地在嘴里解释道:“我是投军,不是朝廷的细作,让各位军爷明察。”

领头的看我怂怂,打算放了我,不料碰到了郭刚巡营,掀开帘子就说:“别看这种人怂怂的,是干细作的好手。”

一旁的兵士应了一声大帅,郭刚走到我面前问到:“你是来投军的?”

当然郭刚这样问,是有他的道理的,毕竟朝廷已经要来攻打他,这个时候来投军,不是傻,就是脑子有毛病,当然不排除刺探军情的。

我急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郭刚说了一下,还把官方抓我的告示给郭大帅看了一下,当然留了一个心眼,没提那十两金子的事情,毕竟不能给郭大帅一个贪财的印象,郭大帅看着我频频点头,夸我讲义气,虽然胆子小了点,胆子也可以练的,就把我留下了。郭大帅问了我名字,我说我叫初三,问我姓,我说没有,郭大帅沉思半天说,既然没有姓,让我跟他姓郭,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只好千恩万谢地接受了这赐予的姓,这一刻起,我叫郭初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