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身故了。
因重伤躺在床上的关吉羽才刚醒来,就听到门外一阵骚动,继而看到自己的房门被一脚踢开。
“关吉羽,你现在知道装缩头乌龟了!”来人气势汹汹。
不出所料,是匆匆赶回来的江缨年。
四目相对,关吉羽看到江缨年苍白着一张脸,唯有一双眼睛猩红得可怕,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疲惫与愤恨,已经生出了不少胡茬。只不过一年未见,再看到他,竟是这般情形。
江缨年仿佛看着天大的仇人一般,恶狠狠地注视着她。
“你还我大哥的命来!”他像一头发怒的兽,每一个字眼都显得咄咄逼人。而站在他身旁,从前与关吉羽交情还算不错的寒栩,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调解的话来劝劝自己的主子冷静下来,只得沉默。
关吉羽面色惨白,默默下床走到他面前,半晌只挤出来一句话:“若是我的命可以换大公子的,我绝不犹豫半分。”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好像也只能说这句话。
“你的命?你的命能值几个钱?”江缨年并没有领这句话的情,反而更加被激怒,他不屑道:“你的十条命都不配和大哥相提并论。”
她听了这话,便知自己再没有一个字能说出口了。
江缨年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他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都被打回原形,他哀伤地看着关吉羽,强忍着眼泪,说:“你说你会用命保护好他的。关吉羽,现在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言而无信呢?”
言而无信。
这四个字像一记铁锤重重砸向她的心脏。他哪怕是狠狠给她几巴掌,她至少会心里好受一点,可江缨年的表情,他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又将她打回地狱。
这是这些年以来唯一一次,她和江缨年有了一点共鸣之处。
江缨年失去手足之痛,于她而言,是同等肝肠寸断之伤。
从北衷回到南沁的路上,她几乎一直在昏迷中,偶尔路途颠簸震到伤口的疼痛唤醒她,也只是一瞬。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一切都不在她所能控制之内了,她那样无力,眼睁睁地看着江清中箭倒下。耳边一片混乱,她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她最敬重的人倒下了,他平日里高大的身躯,一瞬间仿佛再也支撑不起那股威严,周遭的一切混乱与呼喊肆意炸裂开来,他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就重重摔倒在泥地里。
江清素日爱干净,北衷又比南沁要冷太多,他身上还披着那件她初次见他时他穿的狐皮大氅,白色皮毛上面此刻溅满了泥点。
她多想扶他起来,替他拂去污垢……
随着江清倒地,关吉羽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了,她的手脚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肩上猛然一阵钝痛,她就一头栽下,没了知觉。
就这样一直睡去该多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吧,她不愿醒来了。
北部军营派送她回来的马车,颠得她好痛,临近南沁时她醒来了片刻,也是缩着身体不愿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