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大小姐预感到事不好,借着扶老夫人的灵柩回水都的由头,命白家的一众人离京暂避,若无事则可返回。行至章台城,张老道找到我,拿出大小姐手信,说大小姐密令,要我带老爷离开,到陵阴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白叔娓娓道来。
“老爷是大将军,半生戎马,为了大小姐却甘心做一回缩头鳖。不成想,没多久,就传来了晋王和晋王妃薨了的消息。接着便是新皇登基,整顿朝纲。这一整顿,不知杀了多少,仿佛在陵阴都能闻到血腥味,老爷知已无力回天,悔不当初。”白叔痛心道。
“外公悔的是什么?”元绵问。
“宁京的贵女和公子哥儿大多互相认识,咱家大小姐是先认识的五皇子宁显,后认识的三皇子宁肃,说起来,还是五皇子给咱大小姐和三皇子牵的线。后来圣上立储君,三皇子成了太子,咱家大小姐也就成了太子妃。皇室间兄弟斗争常有,但那时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唉……”白叔叹了一口气。
“事情就出在四皇子战死沙场之后,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啊……,五皇子最初怨恨的是派四皇子出征的皇帝,后来小人挑拨,加之那金灿灿的皇位,咱家大小姐和晋王就是太正派了,又念着骨肉亲情,才会死于五皇子之手。老爷悔的是,没有趁早上奏将五皇子赶到封地,永不得回宁京。”
白叔说完后坐在那里叹息,元绵听完他的话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她不知该作何感想,白叔说的这些事她觉得距离自己好遥远。
元秋赢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是不是骑马累了?哥哥带你去外面透透气吧。”
元绵起身,元秋赢拉着她的手走到外面。元绵在她外公两步远的地方席地而坐,元秋赢没有跟着坐下,而是走到一旁去喂马。
白叔从屋内出来,他看了看元绵,又看了看元秋赢,若有所思。只停住了一会儿,便转身去拿鱼竿钓鱼去了。
“外公。”元绵坐在地上唤他。
她歪头看着这个坐得笔直的老人,似有铿锵傲骨,却让人觉得站起来骨头就碎了。
形销骨立,说的便是这种吧,元绵想。
此时太阳升到正当空,湖面静止不动,元绵好奇外公到底在看什么。她也顺着外公看的方向看去,前方却只有湖面和山林。
“外公,我母亲是什么样子?”元绵看着前方问。
老者不答。
“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吗?”元绵又问。
老者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似是一个雕塑。
“外公,我父亲爱我的母亲吗?”阳光有些刺眼,元绵微眯着眼,歪着头问她外公。
老者还是不答。白叔说,外公老了,糊涂了,但没说外公不会说话,她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但她有很多话想对外公说。
“外公,我有一个先生,她名唤香雾……”元绵和外公一样看着湖面,慢慢讲述自己的心事。
她告诉了外公许多,她讲了先生,讲了元家,讲了古剑山的众人,还讲了哥哥。她从小时候说到长大,说到近来的事。
直至嘴巴里发干,元绵起身,微风起,湖面波光粼粼,元绵转过头去看她外公,她问:“外公,你饿了吗?”
老者一言不答。
元绵转头望向湖的另一边,只见哥哥和白叔在说些什么。
元绵看了看日头,申时了。过了一会儿,白叔和哥哥朝她走了过来。
“小小姐,我和老爷睡得早,晚饭吃得也早,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去蒸些馒头来。”白叔笑着对她说,便进屋忙活去了。
“哥哥带你去湖边走走吧。”元秋赢提议。
“嗯。”
元秋赢带着元绵在湖边走了一圈,二人并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元绵时不时回头朝小屋望去,去看她坐在屋前的外公。
太阳西沉,小屋内。
四人坐在一张老旧的方桌前吃饭,元绵坐在元秋赢旁边。元绵夹起一块鱼肉,耐心的把鱼刺挑了出来,把鱼肉放进了外公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