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虽说汉军的两次毋敛保卫战,都是主要集中在城池周围展开,并没有直接在人口耕地最为集中的南部地区开打,然而大部分的毋敛无辜百姓,还是或轻或重的受到了战乱影响。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汉军要扩军要备战,就必须得打毋敛百姓青壮男子的主意,期间为了解决毋敛三大姓的隐患问题,汉军还直接刀枪说话,武力拿下了在毋敛人口最多的莫家寨、何家寨和陆家寨,既无法控制的杀死杀伤了许多被莫诸等人强迫上阵的毋敛百姓,也对毋敛百姓的农耕生产造成了一定破坏,而最终承担这一后果的,自然还是本就穷苦可怜的毋敛百姓。
郡兵更是来雪上加霜,为了获得攻打毋敛城池的人力,郡兵一边支持莫诸等毋敛豪强强行裹挟百姓到城下参战,一边大肆抓捕汉军士卒的家眷充当人质,造成无辜的百姓死伤更多,对毋敛县内的农耕生产破坏也更加严重,同时还在败退途中大肆洗劫毋敛北部的各处村落,让许多毋敛百姓再无隔夜之炊,也让本就粮产稀少的毋敛全县今年的秋粮减产成为定局。
无数的毋敛百姓因此损失惨重,痛哭流涕,可是再怎么痛哭又有什么用?除非抛家弃业离开家乡,该交的税还不是得交?该纳的粮还不是得纳?而且就算离开了毋敛,逃到了其他地方,难道就能躲得过官府和地主豪强的残酷剥削了?
所以无法,绝大部分被战乱波及的毋敛百姓在痛苦之余,也只能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继续辛勤劳作,一边以野菜麸糠充饥,一边每天都到贫瘠的田地锄草捉虫,施肥浇水,抢救农苗,让自己在秋收之后能够拿出粮食交租纳粮,缴纳赋税,然后再以稀薄得可以照出人影的菜粥勉强敷口,让自己能够多活一天算一天。
毋敛北部的沿途村落更惨,家中存粮几乎都被郡兵败兵洗劫后,好些百姓甚至都已经吃上了草根树叶,即便暂时还没有饿死,也已经挣扎在了生死线上。
“今年的日子,难过了。”这是许多毋敛百姓共同的摇头叹息,为了交税纳粮,甚至有一些百姓早早就已经做好了卖儿卖女的心理准备。
“梆梆梆,梆梆梆,梆绑梆。”
这一天,太阳西下的时候,辛苦劳作了一天的百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中水井旁的空地上,突然响起了百姓们十分熟悉的竹梆声音,代表着乡中里正又在召集百姓,准备宣布县里新发布的公文政令。
尽管早就已经是又累又饿,但是出于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百姓们还是三三两两的来到村中空地上,面容枯槁的等待由乡间富户担任的里正说话,偶有几句交谈,也都是在讨论县里是不是又要加什么税,摊派什么徭役。
还是看到村中百姓基本已经聚齐后,神气活现站在场中的里正,才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黄色小包,当着这个偏远山村的百姓小心翼翼的撕开,把黄色小包里的蛋黄色块状物放进面前的木盆里,又撕开几个更小的透明包裹,把里面的淡黄色粉末倒进盆中,又让他家里的下人端来一釜刚烧开的滚汤,倒进盆中浸泡蛋黄色块状物和粉末。
“桑梓们,有一些好消息告诉你们!保管让你们高兴的好消息!”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主管户口和征税派役的里正才终于开口,大声说道:“我们大汉的毋敛县长张明廷,今天给乡里送来了一道公文,宣布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取消十六岁以下孩子的口赋钱!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一年二十三钱的口赋钱,就都不收了,给你们免了!”
百姓人群中立即出现骚动,好些家里有着儿女的百姓都是惊喜出声,大声问道:“里君,真的假的?孩子的口赋钱,都给我们免了?”
“当然是真的。”里正笑得十分开心,说道:“这样的事,我会骗你们吗?如果骗你们,那你们的口赋钱,不是得我帮你们交了?”
“好!太好了!”
每一名家中有着儿女的百姓都欢呼了起来,激动得甚至都开始手舞足蹈,那些因为害怕缴纳不起儿童人头税而不敢生育的百姓,则无一不是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同时也立即生出了是不是该生几个孩子的念头。
“别急,让你们高兴的还在后面!”里正又笑哈哈的大声说道:“还有,大人的人头税,从今年开始,也一律减一半,每个人每年只用交六十钱了!这也是我们张明廷张县君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