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泽十分矛盾。
他说不上来,自己希望孟越做出什么选择。
先前无数次面临分岔路时,孟越做出的判断,都无疑符合当时利益。如果没有直接杀上门、去找陈烨伟,那或许到现在他们都不能放心。如果不果断去兰亭,背后就总有人觊觎。
可如果两人没有从海城出发,去三亚、来西城呢?
那现在,孟越不会有这份可怕、可怖的能力。不会告诉应泽,自己真的开始不在意寻常道德。
但应泽就能假装孟越丝毫未变吗?
为了自保,孟越不会放弃探索力量增长的方式。那长此以往,变成当下这样,其实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于,因为长期相处,温水煮青蛙中,应泽与孟英哲夫妇这些最亲近孟越的人,可能会渐渐习惯于孟越的态度。
直接从“需要束缚”变成“能够随意涂改别人记忆”,跳跃实在太大,所以应泽能瞬间察觉不对。
可如果此类改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积水成渊呢?
应泽抿着嘴。
孟越看男友神色变化。
应泽踟蹰,杯中酒液晃动。
孟越想:小泽喝了酒,原本就软绵绵的,这会儿更是一碰就不行了吧?
在面对其他人时,孟越随心所欲,考虑到应泽,才勉强克制、找回初心。
但当下,他倒是真的正经了一回。虽然手有点痒,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给男友加上兔耳朵、兔尾巴,但看小泽这样乖乖在自己面前喝酒,因自己的事而苦恼发愁,孟越便打断了愈跑愈偏的思路。
应泽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嗓音有些闷,问孟越:“其实你已经有决定了吧?”
孟越坦然,说:“是啊。”
应泽眼睛微微眯着。孟越知道,这点酒,应泽一定不会醉。但当下,看样子,男友仿佛已经微醺。
还是因为心情沉重。
应泽说:“你想继续找灵眼。”语气平静、笃定。
孟越回答:“有些事,没法避免。”现在打道回海城,只是掩耳盗铃。
这又是一个孟越始终未变的地方。既然不能避免,那就勇往直前。
应泽说:“但可以推迟。”
孟越问他:“推迟有意义吗?”
应泽倒是真的想了想,“争取时间?或许能查到其他解决方式?”
孟越问:“会有其他解决方式吗?”
应泽安静下来。
孟越看他这样,心里反思,觉得自己讲话是否太冷太硬。
半晌,应泽把手中酒杯放在一边,身体倒向床铺。
头顶的灯似乎有些刺目。
应泽闭上眼睛,觉得有一只手贴上自己额头。那只手带着微微凉意,在他脸颊上抚摸。
应泽:“现在只经过了两个灵眼。”
孟越听出他的意思。
因方才的思量,这会儿,孟越语气柔和一点,说:“小泽,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应泽失笑。
孟越看着他,手指压在应泽唇角。
指尖下是柔软皮肤。应泽晃了晃脑袋,浴袍因为他这个动作散开一些。不过屋内开着空调,原本就很温暖。应泽不觉得冷,所以没在意这个。他问孟越:“你考虑过‘尽头’会是什么样吗?”
孟越沉吟,视线落在应泽身上,见小泽皮肤还带着点沐浴露的香气。
他有点意动,又因此觉得:是不是“不该”意动?
这种时间,谈正事,应该平静一点。
这么一想,原本升起的欲念自然而然被压下。孟越说:“变成‘神’?”
这就有点可笑了。
一个月前,他那么信誓旦旦。到现在,却觉得当初小泽的忧虑真的有道理、在以一种奇异方式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