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胡婧捂着脸,在床边坐了很久。
她心乱如麻,一半恐慌一半安心。老板知道自己遇到问题了,特地让自己出去订餐厅吃饭,又那么要求,分明是有所防范的意思。胡婧只觉得肩头担子骤然一松,不用一个人硬捱。
但在这同时,胡婧又不可抑制地担心忧虑。
她第一次见应泽的时候,应泽才十八岁。对二十八岁、工作多年,已经有孩子的胡婧来说,那会儿应泽也只是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
胡婧和应泽相处长达六年。应泽虽然是老板,但对胡婧来说,总是小辈。
她自己遇到事,却要让小辈来担风险。
半晌,胡婧长长叹了口气。
她直起身,恰好听到二宝的哭声。胡婧身体猛然一抖,警觉地看向四周。还好,没有看到那个黑色影子。二宝只是饿了,一边哭,一边含糊地“啊啊”,是叫“妈妈”。
卧室门开着,老公走进来,手上拿着奶瓶。见到胡婧坐在一边,他愣了愣。
怎么不抱孩子?
老公没说话,但眼里分明透露出这个意思。胡婧调整一下表情,把身前的记事本推开,简单解释:“刚刚应总打电话。”然后上前,把二宝从婴儿床上捞起来,一边哄一边摇晃身体。
老公拿着奶瓶,说:“婧婧,你这两天是身体不舒服吗?”昨天就早早说太雷。
胡婧勉强道:“嗯,最近厂里出问题。”她有选择性地说实话,大致说了之前发觉数据不对、偏偏机器三天两头出差错,没办法赶工的事,“甲方好像已经和万豪签另一份合同了,就等我们这边交不上产品,违约。赔钱还是小事儿,可东西砸在手里,全是麻烦。”
老公宽慰她:“没事。你也是个打工的,怎么那么操心?”
胡婧没说太多,笑了笑。等二宝不哭了,夫妻两人带小孩儿出去玩。客厅地板上铺了婴儿爬板,大宝在自己房间做作业。这是她的家庭,一定、一定不能出问题!
到第二天,胡婧给应泽送材料的时候,提了句:“餐厅订好了,选在紫微居。”
应泽微微笑了下,“嗯,我也记得胡姐爱吃中餐。紫微居不错。”
胡婧心尖一跳,看着应泽,忍不住说:“应总,中午……”
应泽却已经低头看文件,口中道:“给我倒杯咖啡吧。”
胡婧深呼吸,离开了。
她满心忐忑。好在应泽已经决定放弃那笔订单,吃下损失。所以这两天,胡婧只有些常规事务处理。她心神不定,勉勉强强等到十一点多,看到快递信息。胡婧打内线给应泽请假,应泽没问理由,直接答应。
胡婧心想:他真的知道!可他可以解决吗?
那明显是超自然力量啊。
胡婧恍惚地离开公司。她先到前台拿快递、拆开。应泽选的钢笔是一个知名品牌,在小众圈内颇为流行。之前看网站时,胡婧也觉得应总眼光独到。他选中一根黑色钢笔,上面有金色装饰。虽然笔体漆黑,可光泽明亮。看照片,金色的笔尖上似乎还用了特殊工艺,带着细小刻字。
是一只漂亮的笔。
胡婧抱着复杂心情,在原本随笔附赠的商品盒外,又加了一层绒盒。盒子是深蓝色,上面印着银漆,写明赠予孟越。
盒子是专门定制的,昨晚胡婧就发消息给熟稔的商家,加钱、赶工。
她特地要求大一个尺寸,以便加入其他东西。
一个小小的纸人。
真的很小,只有胡婧一根手指长。静静躺在那里的时候,更像是一枚被从中折起来的五角星。
可胡婧不敢小觑。
她带着加料的盒子,到紫微居订好的包间。
包间很大。一个圆桌,十把椅子。胡婧订包间的时候已经点过菜,这会儿服务员来问,是否要上菜。
胡婧否认,说:“十二点二十左右上。”
服务员离开了。胡婧手机一震,她一个激灵。好在看来电显示,是应泽。
胡婧好笑,想:我这两天,实在是……
电话接通,应泽说:“胡姐,忘了给你说,今天三个人吃饭,多叫点菜。”
胡婧一愣,“哦,好的,我这就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