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碎了两管灯,此刻车间里的光线总显得黯淡。
笔记本在空中飘了会儿,又被塞回应泽手中。应泽意识到:孟越“过去了”。
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而孟越能看到。
应泽沉默立于原地,只是握住笔记本的手有些收紧。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紧绷,却只能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空旷车间。
他带孟越来,然而此刻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看不到孟越,不知他经历着什么。
应泽感觉到一阵风——
天花板上剩余的灯管在此刻“滋滋”作响,应泽身侧的电闸也轻微晃动,一切都在昭示着风雨欲来。
孟越走向那个坐在机器上的影子。
看到对方时,孟越首先是意外,接下来,是好奇。说来他以这种状态出现,已经一周时间。这一周中,孟越先是跟应泽回他家,又到自己父母身边。
他甚至依靠11路,从自家去了趟应泽家。这么长距离,孟越闲来无事也有四处观察。但他从未见到与自己类似的存在。
眼前这个,是第一个。
孟越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状况,同时警惕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应泽说了,前面接连几天都出了不大不小的意外,见了点血。昨天更是两根灯管一前一后砸在应泽身边,摆明了在威胁。
显然,眼前这家伙来者不善。
他往前走,慢慢看出坐在机器上的是一个男人。看容貌,已有四五十岁。他形容枯槁,像条狗一样蹲坐在机器上,见到孟越与应泽进屋,尤其后面孟越走向自己。机器上的男人上半身抬起一些,孟越看到他衣服下若隐若现的红光。
男人从机器上跳下!
他跳到孟越身前两米处。随着跳跃动作,屋中的灯、机器都开始隐隐作响。男人喉中发出威胁的声音,像是一头守着自己领地的野兽。
孟越看着他,沉思。
虽然披着张人皮,可看动作、行为,明显更像是动物。还会利用周边环境,虚张声势。
再说……
这明明是嘉诚的工厂,应泽的领地。孟越作为孟经理,也算有些话语权。这男人又算什么东西?!
孟越理直气壮,往前步步相逼。
离得更近,他才觉得男人眼中混沌。见孟越过来,他猛然抬手向上,而两人头顶的一条灯管骤然碎裂——
车间入口,应泽听见“咔嚓”一声。他循着声音望去,眼睛微微眯起,见到一条灯管上出现裂口。
却不曾坠下。
在男人抬手的瞬间,孟越循着他的动作抬头。他比应泽更早听见塑料碎掉的声音,而在那条灯管下面,就是一台机床。
塑料灯管如果掉下来,或许不会对机床造成什么损伤,但如果碎屑掉入机床缝隙,无疑需要花费多余时间清理。平时也就算了,这两天嘉诚正要赶一份订单。
所以塑料碎片不能掉下来!
他念头一起,已经碎掉的灯管停在远处。受两种力量挟制,塑料碎片间发出一阵一阵摩擦声,落在孟越耳中“咯嚓”作响,刺耳异常。
他厌烦,视线下滑,重新看向自己眼前男人。对方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
孟越想:看起来很费力啊。
他心思转动,灯管上的塑料碎片没了第二股力量支撑,终于从天花板落下。孟越身前,男人几乎虚脱,但仍强撑着一口气。
孟越自言自语:“我倒是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