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之后,便是唾弃他的堕落——身为世家子,当有世家的风骨,怎能如此自甘堕落为人鹰犬?
这样的话他听了很多,若是在以前,他或许随口附和两句,但那日他见他跌跌撞撞自雪中而来,面上苍白如纸,身上血腥味大得吓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他拥在怀里的。
“秦鹤霄。”
“为你今日赠衣之恩,他日我留你性命。”
他不过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他便颤声说着这样的荒唐话。
大抵是真的病糊涂了,又或者说——楚然生来便是极度缺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外人对他一点点的好,便能让他以死相报。
后来楚然也的确以死相报,把他从死牢救出,不远万里送他去雍凉,这种事情若是被大行皇帝得知,不止自己人头落地,连带家族也会随之覆灭。
可他还是这般做了。
仅仅只为还他赠衣之恩。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女子埋怨夫君的一句话,在楚然身上竟也无比适用。
秦鹤霄心中酸楚,为楚然不值,他捧着楚然的脸,俯身与他抵着额头,这个距离能让他看清楚然面上每一丝的表情,乃至他睫毛在眼睑处投下的淡淡阴影他都看得清,他清楚看得到,楚然脸上的受宠若惊。
是的,受宠若惊——在楚然的世界里,他似乎生来便不配被爱,不配拥有一切,他是支撑丹阳侯府的世家子,是大行皇帝的鹰犬,他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更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他一生都是提线木偶。
这样的情绪太扎眼,秦鹤霄呼吸断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人咬去一角,他看着楚然处处陪着小心的眼眸,声音莫名发哑,“阿楚,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楚然瞳孔骤然收缩。
“是那日为你披上大氅,又许是更早,我记不大清了。”
秦鹤霄微哑声音仍在继续,“那夜你将我救出死牢,男扮女装隐藏身份送我去西凉,我忽而觉得,你女装这么好看,是男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