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长街 殊娓 8387 字 5个月前

那天的雨不算大, 比起上一个夏天他们相识时长沙的暴雨,其实不值一提。

只不过淅淅沥沥下得密集,打湿了靳浮白的的面容, 他的头发被自己不耐地撩到额顶,露出额头, 衬衫沾雨贴在皮肤上。

狼狈,焦急,却也让人无法不心动。

向芋站定在拥堵的车流里,挥手,跳脚喊他“靳浮白我在这儿”

只需要一声,靳浮白骤然回眸, 目光直直看过来。

他们隔着烟雨,在国外陌生的街上对视, 久别重逢,所以目光比这雨更加缠绵。

向芋看着靳浮白把手里警用扩音器丢还给警察, 大步向她走来。

他拉了她的手腕准备离开, 向芋才回神“我还没付车费。”

靳浮白站在雨中,用外语同出租车司机交流两句,摸出钱夹把车费付了。

他转身横抱起向芋, 穿过嘈杂拥堵的车流, 穿过警笛声, 穿过雨幕, 把她轻轻放进车子里。

车子开出机场路,靳浮白始终很沉默。

一直到酒店的电梯里,向芋才过去勾他的手指,试探着问“我来这里,你不高兴”

靳浮白回眸, 目光深深沉沉落入她眼眸,他说“我听说机场路有华人出事,还以为是你。”

话音未落,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向芋几乎摔在他的胸膛上,刚刚抬头,被他的吻堵住唇。

异国他乡,这家酒店大概不是李侈的产业,装修风格十分简洁,向芋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靳浮白住的不是套房,却也宽敞得惊人,向芋被他抱着放在,他脱掉雨水浸湿的衬衫,身影笼过来。

向芋转过身背对他,却感到裙摆被靳浮白推到腰上,他从身后贴拥抱她。

那大概是所有情事中,最疯狂的一场。

事后他们相拥着躺在床上,靳浮白勾起床边被雨水打湿的白色长裙,眯着眼睛问向芋“去年在长沙,你穿的是不是这条”

向芋满身疲惫,有气无力地点头说是。

靳浮白不在国内的这四个月,虽然没有见面,几乎每天都要通话或者是发信息,却不想见面还能有那么多话题可聊。

他们在深夜相依在一起,向芋给靳浮白讲她平淡生活中的琐碎小事,絮絮叨叨良久,又突然停下“这些鸡毛蒜皮,你听起来会不会无聊”

靳浮白在她耳边轻笑“很有意思,你继续说。”

也许是被向芋感染,他也说了一点关于家里企业的事情,没头没尾向芋也听不懂。

但她很安静,认真倾听也只记住靳浮白在夜里的叹息,他说,无力回天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

清晨时向芋睡得有些懵了,听到床边有手机响,下意识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哪位”

电话里是一个苍老温柔的老人,老人咳了几声,声音里满是惊喜,用粤语说了什么。

向芋猛然惊醒,握着电话不知所措。

好在靳浮白这时从浴室出来,她一脸闯了大祸的神情,哭丧着脸捂着手机,用气声同他说,不好了,我接到了你家里人的电话,好像是你外祖母,说粤语的,我听不懂

靳浮白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同电话里的人说几句粤语。

等他挂断电话,向芋才忐忑地问“是不是你外祖母,她有没有说什么”

靳浮白这个流氓,洗完澡只松垮地披一件睡袍,故意当着她的面换衣服。

一边慢条斯理地系上衬衫扣子,一边笑着说“没什么,外祖母问你是不是她未来的外孙媳妇,叫你有空去她那儿坐一坐。”

向芋吓了一跳“那你就应下来了”

“未来的外孙媳妇,你不是么”

他这句情话说得动听,向芋心狠狠地跳几下,却也没再出声回应。

那天之后,靳浮白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总是陪伴在向芋身边。

在国外的靳浮白也和国内不太一样,有时候向芋起夜喝水或者去洗手间,会发现靳浮白已经回来。

也许是担心吵醒她,他并不来床上睡,穿着一身正装西服,阖眼仰靠在沙发里。

他的眉心总是皱着,似有千万缕愁绪。

而他的所有愁绪,从不让她参与。

向芋会在夜里凑过去坐在他腿上,帮他解开领带。

往往这时,靳浮白会猛然睁眼,满目戾气与防备。

看清是向芋,他那双眸子才重新柔和下来,深情地看着她,扯起她手里的一截领带,吻着她的唇把领带往她手腕上绕“怎么,想来点刺激的么”

那段时间在床上,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狠劲儿,向芋被折腾得不轻,最后连酒店门都懒得出,吃饭也在酒店餐厅。

他陪伴她的时间很少,却从来没有忽略过她。

甚至有一天,向芋坐在餐厅里,有一位侍者用简洁的外语同她交流,说靳先生给您安排了午餐。

向芋没想到靳浮白给她安排的午饭,居然是在长沙时她迷恋的那道骨汤煮木槿花。

掀开汤盅,鲜香扑鼻,她舀起一小勺品尝,味道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靳浮白是请了厨子来国外,还是用了什么其他的办法。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又是杜牧的古诗,说玄宗为了博得杨贵妃的开心,千里迢迢让人把新鲜荔枝送到杨贵妃面前。

向芋有些打趣地想,自己也算是尝了一次当“贵妃”的待遇。

这话她用信息发给靳浮白,靳浮白抽空回她说,你就这么点出息只想当个贵妃

后来向芋边吃掉软糯的木槿花边反思。

一是反思自己怎么就觉得自己才是个贵妃

二是反思自己,上了十几年的学,怎么毕业以后净是记得一些表面含有“八卦”意味的诗句,连整首诗都背不下来

她正胡乱想着,桌面上投下一方暗影。

向芋抬眸,是一个男人站在他桌边,西装革履,长了一张亚洲同胞的面容。

男人看着向芋笑了笑,礼貌询问“这位小姐,能否同你拼个桌”

她坐的是一张两人位餐桌,这个男人是想要坐在她对面用餐

明明餐厅只坐满一半,搞什么拼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