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

长街 殊娓 9259 字 5个月前

夜场门口的灯带是蓝色的, 从门口延伸出去几米,深夜里抬头看去,也许会像星河璀璨。

只不过站在这人工星河下的三个人, 诡异地沉默着,没空欣赏它的美。

附近有一条人工河, 在寒冷中起了一层朦胧稀薄的雾气,靳浮白的目光比夜雾还要薄凉,安静地同向芋对视。

向芋也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他,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她肩上还靠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唐予池。

而靳浮白自这样混乱的场子里走出来,身旁干干净净, 什么人也没有。

反倒显得她像个渣女。

这场沉默中唯一“无辜”的人是唐予池,他目光迷离着, 一张奶狗脸委屈地皱起来。

这种紧张气氛里,唐少爷浑然不觉, 居然把头往向芋肩上靠着蹭了蹭。

有那么一瞬间, 向芋感觉到靳浮白目光突然凌厉,却在细看时发现那些凌厉无迹可寻。

也或者,是她的错觉

唐予池说“我站不住, 天旋地转的, 再站下去我要吐了。”

可靳浮白才刚说了“向芋, 跟我走”。

他这句话说得语气很沉, 像是终于对她那些天的赌气有了回应。

向芋难得见他情绪这么明显的时刻,但她总不能抗着唐予池同他聊天,可也不能把唐予池丢下。

她踌躇不到3秒,干脆一咬牙,忽略靳浮白满眼不悦, 扶着唐予池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靳浮白令人着迷之处在于,他没有杵在他们面前狗血地问什么“你选他还是选我”、“你跟他走了就不要回来”。

他只是绅士地退后半步,让开路。

甚至在向芋一只手扶着唐予池、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掏钥匙时,他还过来帮了个小忙。

车钥匙在向芋的裤子口袋里,她承着唐予池的体重,一时摸不到。

靳浮白从身后走过来,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腕,说“我来。”

语气里蕴着火气,颇为咬牙切齿,却莫名温柔。

外面气温低,向芋露出来的一小截腰早就冻得皮肤冰凉,靳浮白的手却是温热的。

指尖沿着她的腰线滑落,探进她裤子口袋里,隔着牛仔布料,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刮蹭着腿侧。

向芋有一瞬间的僵硬,靳浮白却已经把车钥匙拎出来,替他们按开了车门。

“谢谢。”

向芋费力地把唐予池塞进车后座,扯了安全带给他系上,翻出一瓶矿泉水,又从前面的置物格里摸出一个塑料袋,一并塞进他怀里,恶狠狠地警告“唐予池,你不许往车里吐,敢吐你就死定了。”

她做这些时难免手忙脚乱,连凶人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毕竟身后还站着靳浮白。

等她慌乱地从车里退出来,一件大衣落在她身上,大衣上沾染些沉香味,带着他的体温。

那个瞬间向芋忽然鼻子泛酸。

她其实很想问一问靳浮白,如果他那么在意她那么关心她,为什么不可以是她的男朋友

但好在喝多了的是唐予池不是她,裹着他的外套,她仍有理智把这些傻话咽下去。

向芋没矫情,大方地穿着靳浮白的大衣坐进驾驶位,隔着玻璃道谢“谢谢你,我先走了。”

靳浮白却敲敲车窗,等她惊疑不定地重新推开车门,他才把车钥匙丢给她。

原来只是还给她车钥匙

向芋关好车门,最后看了靳浮白一眼。

这场见面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她也没想过要用这样偶遇的方式告别什么,他们之间有一些话还没说清楚,今晚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她索性没有说再见,快速把车子驶出靳浮白的视线之内。

如果他生气如果他吃醋,那就让他气得狠一些吧。

总比前些天那样若无其事的好,也许气得狠了他还能多记挂她一些日子,等她想清楚再来同他谈。

可是他怎么现在才生气

她说他不是男朋友时,她故意给他脸色看时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同她吵

郊区回市里的高速上没什么车,向芋赌着气猛踩油门,一路狂奔回市区。

她找了一家酒店开两间相邻的大床房,然后折回车里扶着唐予池下车。

回来的车程大概一个多小时,唐少爷的酒也醒了个七七八八,进电梯时还问“我是不是看见靳浮白了”

向芋深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托唐少爷的福,她这一晚上心情起起伏伏。

一直到把人扶进酒店房间,向芋终于忍不住,狠狠踢了唐予池一脚。

唐予池被踢得懵逼兮兮,眼眶因为醉酒变得通红,他扭身问“向芋,我失恋了你能不能温柔点给你告诉你干妈,说你虐待我”

可他喊完,一转身,看见向芋也是眼眶泛红地站在那儿。

唐予池神志清醒不少,步子还是不稳。

看见向芋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他拎起一盒纸抽扑到向芋身边,连着抽了十几张纸出来按在她脸上。

“哎哎哎,我不是跟你吼我喝多了控制不住音量。不是,你别哭啊,小时候我们打架也是常有的,你也没哭过,现在怎么这么脆弱喊你两句你还哭上了。”唐予池慌张地说。

按在向芋眼眶上的纸巾足足有十几张,湿痕还是透过来,慢慢晕开。

隔了两秒,向芋轻轻吐出一句“我好像也失恋了。”

那声音虚弱得,好像林黛玉附体,吓得唐予池手一抖。

唐予池顿了顿,他想质问她“你那没结果的瞎胡闹也叫恋”,但看着纸巾上的湿痕,这种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下一秒,向芋已经恢复平静,拍开他的手,把纸巾团了一团丢进床边的垃圾桶。

她连声音都重新淡定“你想谋杀捂得我差点窒息。”

唐予池无声地叹了一下。

其实向芋很坚强,大概是从小爸妈都不太在身边,她哭也总是就那么一瞬间,总会在别人还没来得及安慰时,就已经把情绪控制好了。

唐予池突然挺想家的,挥了挥手“洗洗睡吧,明儿让咱妈接咱俩,她这俩孩子都在伤心阶段,迫切需要点母爱的滋润。”

向芋疲惫地按着眉心,点头赞同。

在那之后的几天,唐予池和向芋被唐父和唐母接回家。

向芋同公司请了几天假,整天在唐家吃了睡睡了吃,要不然就是窝在被子里用手机看电影看剧。

贪吃蛇是玩不成,心不在焉,永远不过去前面几关。

时不时想起,某个恶劣的人曾故意在她玩得起劲时,凑过来吻她。

她颓得太厉害,唐予池有一天忍无可忍,端着皂角米桃胶羹踢开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