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钰瞥见舸芷还在用食指把镜面上的水珠一颗颗连起来,忍不住开口:“别玩了,过来吃早餐。”
舸芷一边点头应声,一边飞快地拿过一旁的抹布把镜面擦干净,走到江钰对面坐好。像是被老师点到名的幼稚园小孩,端着牛奶吹开表面的一层薄薄的奶皮。
江钰把面包端上桌,替舸芷把湿漉漉的头发撩上去,坐人对面忍不住问:“你上学的时候怎么办啊?”
“反正一天加个早自习十二节课,我又不可能全部听进去,一天睡那么两节课,没有事。 ”舸芷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这几天过得太恣意差点都忘了眼前这个就是过来看着自己读书的,心里没上没下的,伸手越过桌面去扯江钰的衣袖,“哥,我也没常睡,就偶尔实在是……”
江钰拿了块面包递给舸芷,“今天中午吃什么?”
“要糖醋排骨和炒胡萝卜丝。”
“好。”
舸芷点了餐又低下头去喝牛奶,面包香气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安逸,窗外的鸟鸣都变得和谐悦耳。每天早晨,江钰还得送他父亲去和跟老朋友下棋,舸芷偶尔跟得上就一起去,来不及就等江钰的电话。
农贸市场每天都很热闹,连四车宽的马路两边都会挤满了卖菜的商贩。一家解剖牲畜的店开在中间,鸡鸭临死前的哀嚎叫得整条街都是焦躁不安。两人每次看到都会不约而同地绕开。
之后便要回家,一日三餐,给江钰父亲送饭,一起午睡,偶尔在天台打羽毛球、在楼下散步。
直到舸芷暑假的第十三天。
其实舸芷是不介意明天早晨再走,刚跟他开口说,江钰就跟她讲早晨高峰期的公交,舸芷立刻安静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去收自己的衣服,从阳台到卧室的窗户口探出头问江钰去不去她家。
“不用了。”江钰摇摇头,“这玻璃没擦,你脸上都脏了。”
舸芷随意地碰了碰鼻尖,叽里咕噜有些不太开心,“x大也要开学了,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慢吞吞地走进屋里把衣服叠好,放进自己的书包里。估摸着应该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舸芷看着江钰的脸,突然道:“你还得给我补习。”
“到时候爸还是去医院,我在学校,你每天补习就好了。”
“那你一天这四五个地方跑……要不然你周末多给我补补,其他家就不去了?”舸芷走到江钰身边坐下,一脸期盼。
江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笑问:“你涨工资?”
“我可以适当找我妈多要点生活费……”舸芷伸出手比了一下,食指和大拇指隔着一个指甲宽,又慢慢地增大,“我还有一点压岁钱……”
“开玩笑的,你好好学。”江钰顺手给舸芷的充电器塞进包里,“东西都拿好了吗?”
“没有……”舸芷摇摇头,扯开自己的书包拉链,“你也得进去。”
江钰被人逗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伸手替舸芷把书包拉链合上,“送你去车站,快点。”
四十五
八月末九月初,下午的地面滚烫而炙热,随处可见的灰尘让呼吸都变得干燥。舸芷摆着张委屈得要死的脸盯着江钰,在几番压根不存在的挽留后踩着最后一脚上了车。
在这个时间段从郊外回到市里的公交上,人不会多,舸芷直接走到了最后的座位,刚刚坐稳司机就踩了油门。舸芷赶忙探出头朝还站在原地的江钰挥挥手,像那些爱情文艺片里的离别,红着眼说再见。江钰朝她笑笑,在夕阳里转过身。
方方正正的格子里面,除了她只有司机,夕阳和风从窗户透进来将里头填满。舸芷收回脑袋靠在靠背上,戴上耳机睡觉,将一路上的灰尘抛之于身外。车颠颠簸簸地开进了车站,舸芷下了车还得再挥个的士。
家里还是她离开时的老样子,看不出什么人气,院里的花死的死、枯的枯,只有池子里的几只锦鲤还活着。舸芷给江钰打个电话报平安,却发现无人接听,算算时间他应该刚好在做晚饭,只好给人发条信息。
舸芷在冰箱里找到她离开之前剩下的最后一瓶可乐,勉勉强强洗去嘴里的灰尘,打了家政公司的电话。
隔壁的老奶奶在厨房做糕点,出来摘点可以用来做点缀的叶片时看见了舸芷,招手要她过去看一看。
盛婉对狗毛过敏,舸秦见不得那些小东西,舸芷除了给池子的锦鲤喂食,接触过得小动物也只有隔壁奶奶家的那只小狗——还是她在路边捡到拖好心的奶奶养的。
舸芷连连点头,穿着拖鞋关了门就过去了。门铃响起,老奶奶的陪护给她开门,舸芷一边道谢一边隔着用矮牵牛和蔷薇搭成的花墙应那老奶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