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没认真听海兰说话,自顾自地分析道:“小裴的话倒是让人听着心酸,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啊。”
“那怎么着?是配合他们演下去,还是你出面打个太极?咱俩可说好了,当初你来做坏人,今儿如果要收场,你也得冲在前面。”海兰一回头,安徒生满脸都是污渍,一大堆食材洒落在地上,整个厨房成了他的战场。
他嘴里还碎碎念着:“吃土豆长不高,吃菠菜长不高,青菜都很难吃啊,牛肉咬不烂,我打打打,我要吃大鸡腿儿,吃一个可乐鸡翅,再吃一个小虾虾,吃完再减肥吧……”
他还没念叨完,就被老安拎出厨房拎到卫生间里,去整顿身上的卫生情况了。
小崽子的视线匆匆飘过客厅,他大叫道:“不要再吵架了!静静你声音最大!”
四个年轻人:“……”
裴牧远见海兰啃着生西红柿从厨房里出来,起身过去跟她道别,说留下吃饭安屿不高兴,没必要让大家尴尬。
海兰看了他一会儿,半天没说话。
他正绷不住要挪脚,海兰云淡风轻地跟他说:“别走啊,上回你装醉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们家的女婿,不会喝酒可不行。”
裴牧远一怔。
安宁和小纪互看一眼,又齐齐看向安屿,只见安屿还在戏里,哼笑一声:“女婿?经过我同意了吗?”
海兰把擦手的纸巾揉成团扔在她头上:“得了吧你,还演上头了?你哪句话不是在打我跟你爸的脸?”
“我就是很委屈啊,就算是我当初年纪小任性,也不该这么惩罚我吧。”安屿流下眼泪的时候,她自己都惊呆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入戏了。
裴牧远心中也一惊,但涌上眼睛里的又是另一种情绪。他不觉得她是在假哭,他被她传染了,鼻头莫名一酸。
赶在安宁前面,海兰抽了张干净的纸巾塞到安屿手里:“是,你爹妈耽误你跟帅哥谈恋爱了,耽误你傍大款了。你今晚最好回去好好跟你的有钱男朋友算算账,你们俩搞这一出,挥霍掉的人民币怎么找补回来。小票都还在吧?明天一早就把这些东西拿去给我退了。”
海兰话落,安屿“哇”地一声哭出来,她拽着海兰的手死活不放,边哭边说:“他给我,给我们家里人花点钱怎么了?他的所有钱都是我的,都是我说了算……”
“静静——”大人们正迷茫安屿突然的“崩溃”,裴牧远也还没来得及产生应对机制时,小崽子湿着脸从浴室里跑出来,他爬到安屿腿上坐着,手捧着她的头说:“是谁在欺负你?不要哭,宁宁说女孩子哭了不漂亮。”
安屿只好强忍着情绪,拿纸巾胡乱地擦一把脸,然后跟小崽子解释:“我只是想起来一件很伤心的事。他们才不敢欺负我呢。”
“那别想了。”小崽子摸一摸她的脸,从她身上下去,又乖巧地坐在海兰身边,晃一晃海兰的手:“别再说静静了,静静很好啊,可可总是欺负我,你说可可去。”
“嗯嗯嗯,知道了。”海兰把小崽子抱起来塞到安宁的怀里,对安屿说:“回屋哭吧,趁机去跟小裴打个商量,你们俩这往后怎么弄,安徒生可以先不提,但小胖到底该怎么解决?”
小纪顺势把裴牧远往安屿这边推:“就是啊,这奥斯卡现在被我们养刁了,除了肉,啥都不吃……”
安屿飞快地扫了裴牧远一眼,纵然是在这种焦灼的气氛中,这人听到他的狗吃了人类的食物时,眼里还是一扫复杂情绪,凶光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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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裴牧远仔细检查奥斯卡的毛发,奥斯卡对他呜咽着挣扎,根本不想好好配合他。
安屿冷眼看着这人,轻轻一召唤,奥斯卡立刻跳到她怀里。她对裴牧远说:“合着我们家就是上辈子欠你的,先是帮你养娃,现在又帮你养狗,你倒好,还在那里计较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你知不知道老安天天遛它有多辛苦。”
“我没计较,入乡随俗,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它健康就好。”裴牧远言归正传,追问她:“你刚刚哭什么?”
“这说明我是个好演员,我吃透角色了。”安屿嘴硬道。
裴牧远把安屿捞过来坐在自己怀里,下巴枕在她肩膀上,“鳄鱼的眼泪,真香。你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在我面前流眼泪,竟然是在这种时候。你是被兰姐的话感动了吧,瞧,无论咱们在父母面前怎么作,用多么幼稚的手段跟他们对抗,到头来,还是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这种戏,他们俩当年又不是没在我外公面前演过。我这一身本领,哪一样不是真得他们俩真传。倒是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裴牧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